白起府邸的总管是青和。青和曾任中尉署的左中侯,对玄雍城极为熟悉,本身非世家出生,被秦王直接点派过来。白起一用便知此人性格沉稳,对官场也有涉猎,便收了做总管。青和此人从不问白起何故,吩咐便做,绝不多言。他从府邸密库中拿出扁鹊药箱,自己亲自送往扁鹊寝居。
扁鹊见青和送的东西,挑眉看了白起一眼。白起笑着:“阿缓,有甚需要的,吩咐白起。”扁鹊嗯了一下,也未动,等着白起把箱子送过来。白起早就把箱子研究了个遍,始终不得其法,连暗器的出口都找不到。白起将那暗灰色的箱子放在扁鹊手边,扁鹊手挥过箱子,只是一动,箱子就开了。白起赖皮的要看扁鹊的箱子,扁鹊无奈的答应了,打开箱子的时候,一边的承安垂涎三尺:大师我我我,我也想看啊.
扁鹊不负所望:"你也过来,想看什么,自己找,别弄乱下层的东西。"承安连忙过去,满眼星星。箱子里最上面就是一排针剂幽幽的发出绿色光芒。承安刚想拿出来看看"别动,这毒两瓶就可以弄死一城池的人。"扁鹊淡然的声音传来,惊的他慌忙收回手。
扁鹊露出好笑的表情,承安才惊觉自己被捉摸他赧然道:"听闻医师手段了得,若有人心怀不轨,必定死于毒针之下,想必医师用针也是出神入化。"这应该是医师的防身之物。"噗"扁鹊立刻咳了几下,忍住笑意。心想,百承你真是,怎么这么可爱。要是防身的放在这里,没等我拿出来,人早就挂了千百遍。
扁鹊刚要伸手去拿箱子里的行医札记,却被白起一把抓住手腕,扁鹊漠然道"我只是拿札记。"白起走过去自己动手拿出箱子里的几本札记递给扁鹊,那旁边码的整整齐齐的药瓶被白起用札记给碰散了。白起又将那些瓶子码整齐。百承看见有些瓶子上系着青色的绳结,他好奇的拿出一瓶,瓶子上贴着,槐花柑橘,那青色绳结倒是分外别致,他又拿出了一瓶,上面贴的,白蜜栀子。百承冷汗涔涔,暗骂自己蠢,正要放回去瓶子被白起抽走了:"阿缓这是什么?还系着绳子"
扁鹊懒洋洋的说"本医师的香料,许久没用了。"
白起了然,以前确实在他身经常闻到香味。他翻动了下绳结就放回去了。百承已经吓腿软了。扁鹊拿过札记翻了几下,递给百承一本,"这本给你"百承连忙过去弯腰手举过头顶,双手接了那书,扁鹊又微微一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又捏住"好好看,好好制药,别辜负了我的心血。"承安点头应诺。
承安回去,立刻净身,坐在案几前翻看札记,书里面有一页折了页,那是舒缓剂的配方,里面有标注儿童,青年,老年的各种剂量和配方,并不是单纯的加倍或者减少,不同年纪,甚至不同体重的配方都有变化。
医师想要自己做这个,他又想到医师捏了他四下肩膀。他又向后翻了四页,那页变成了其他行医记录,和这药毫无关系,他又翻回去,向前翻,从最后倒着翻四页,都没有发现。他只得翻来覆去把那页从头研读。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摸出头绪,这药如果是给那位用,普通人的剂量有用吗?医师提示的是剂量吧!他越想越肯定。在舒缓剂里面还有基础配方,其他所有配方都是从基础里面衍生,他立刻抄写了基础配方放在贴身处保管,然后用镇纸压平那页。
玄雍宫里,秦王政单手支颐,斜倚在王座上,低垂的睫毛遮蔽了他的狭长锋利的目光,玄衣累叠掩盖了青年颀长的身姿。虽然这位被架空的王者一言不发,但下位的大臣们还是觉得毛毛的,嬴政十三岁成为秦王,却未能登基,朝政却是被两位太后以及她们的近臣把控,嬴政乖觉,十分顺从秦宣太后芈月,帝太后生母赵姬,华阳太后等人,去往稷下学习,待稷下学成后归来,却让人觉得似乎越来越难以把控,也更让人看不清心思。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个安静的听课生,像个普通的青年一般。仅会强硬插手白起或扁鹊的事宜,索性对国家政权无甚干扰,掌权者及其附庸们亦默许了他。
在那个夜晚,未来的玄雍继承人抱住白起,神色冷厉的望着眼前的众人,白起獠牙,面庞,前胸都是鲜血,是沾染的被献祭的医师的血。“出去!全部滚出去!”那些内侍们,或惶恐,或鄙夷,或轻视,或怜悯的目光微妙的扫过他与他抱住的怪物。嬴政紧紧抱住白起“吾绝不允许尔等污秽之手染指吾之兄长,若敢违抗必杀之”
等到祭室只剩他们两个时,嬴政才落下眼泪:“哥哥…哥哥”他将脸颊挨着怪物的额头“阿政无能,最是无能的王,连你们,白起,医师,一个都护不住”“你可一定要醒来!”他喃喃念叨着。“你们若敢抛弃吾离去,阿政发誓让所有一切殉葬!”
回想至此,嬴政似乎是厌倦了眼前的虚伪众人的群体演出,他起身踱步到木棱窗前,手按在雕花的窗弦眺望九原方向。白起,太孟浪了些,现在的医师,不是你能掌控的。他手指摩挲着云纹窗花,太急躁了。甚至于吾也被影响到了举止。吾可不能被白起这个冒失货带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殿下“一内侍上前与嬴政耳语。嬴政抬手微摆,示意知晓,然后径自离场。
不久之后,九原驻军收到了继续推进南荒,这次的目标是血族。然而玄雍却同时抽走白起两万兵力,转头塞给他五千老弱病残,驻军兵力不过5万,一下子抽走了三成有多。
因扁鹊身体被折腾到衰败,白起这厮总算乖觉了些,不敢为难扁鹊,有空就去讨好耍乖。扁鹊不以为然,淡然处之。这次白起被抽调兵力,却必须向南荒方向推进,剿灭周围异族,扁鹊亦有耳闻。
此时庭院中月移花影上栏杆,倦鸟已归林,院子中一片阴暗。寝房中,"此去南荒,白起可有定数?”扁鹊捻着白子,眼睛盯着面前的棋盘,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白起心下一甜,他道:“阿缓记挂白起,蛮荒之地血族横生,其武力较之血魔与魔种更甚,多年扰乱玄雍之国运,迟早要清理,只是抽调兵力之事阿政也难以撼动。”
扁鹊寻思着,这命令下的何其荒唐,且不说南荒距离九原万里之遥,这路上不仅有血魔等还有其他国家势力,转念一想这莫不是那玩物嫪毐送来的天大机会,想那太后裙下之臣虽是大权在握,脑子倒是不甚灵光,清除血族是国家社稷之事,在这种事情上拿捏白起嬴政,倒是妇人之仁!可笑!而玄雍相国借刀杀人,想不费一兵一卒削弱嬴政。他这般想着,对嬴政又是怜惜,觉得自己以往对他太过苛刻,以后有机会好生补偿一番。又想自己身陷囹圄哪有资本体贴他人,然后又想到了庄周,这下子脸色就臭了。
哪条臭鱼,什么时候过来!扁鹊已经在心里咆哮起来!再不来!下次跳跳偷鲲,我一定帮他带八角桂皮小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