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能呼出的苦和痛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好多次几乎宣之于口,扁鹊想着,揪住那人的衣领问清楚,你究竟有没有心?你究竟把我当什么?终归是没有立场了,也或许不再有机会了。他想咆哮,想用拳头将这空间砸的稀巴烂,每想到徐福望进自己眼睛的那些时光,他说,徒儿,你何时方可长大。想着想着扁鹊又咬牙切齿,若是要利用,又何故分了些个真心?真心吗?他又反问自己,徐福对自己有过真心吗?想着,他又觉得心被撕扯的疼,恨不得啖其血肉。他说,你这蠢物,除了那点不值钱的同情心,你还有什么用?是了,自己是被他捡回来的,医术也是他教的,写字也是他教的,连尿床都是他换的。只是,若只是想利用,为何又施舍了那些?
但在这深墓里,连情绪都是奢侈的,扁鹊总是将这些情绪又吞咽回去,时常带着恨意慢慢睡过去了。在梦里他还想着,宁可和这坟墓一起腐朽了,也不想去有着徐福的有光之地。
朝朝暮暮,墓中清醒,墓冢睡去,成日和尸体打交道,他恍如行尸走肉,机械的做着一个又一个实验,编写一句又一句符文,每天没有一刻休息,他无法休息,若是停下灵魂便无法安歇。众生的面孔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是麻木的,绝望的,生不如死,亦生亦死的面容。是他扁鹊无法抹去的罪恶。这种恶心的感觉像潮水,而他不过是岸上不得动弹的石头,被一次次淹没,没有尽头。
他知道,自己终身不得解脱。
他已经害怕见到活人,和尸体在一起安心了许多,他可以安静的做他的手术,无需愧疚谁,无需和谁交代。
当杨戬找来的时候,他当他是个陌生人般,将他远远的甩开。甩掉他后,又忍不住找个角落去观察他,看着杨戬失魂般游荡,到处找他,又有一种诡异的安慰,好在这世上,还有人这般费尽心思对自己好,只不停的给予他,从不曾索取。
这是不对的,扁鹊又觉得难过,就这么一个顶好的人,也不应该和自己搅和在一起,又拉一个进了泥潭,那又是什么事?别人可以,但杨戬不行。
错过去,对你好,对我也好。
就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了吧。
杨戬这憨货,太了解扁鹊了,他比扁鹊自己还要更了解他,好似他们两一起经历了好多次的事端。他甚至不需要证据,他直觉的知道,扁鹊不会离开这里,他一定在这血祭的地方。再痛,他也不会躲开,傻傻的,纯直的。找不到,便一直找,好像上辈子也是如此。
头疼的炸裂,杨戬就这样又生生疼醒了,醒来时,他茫然四顾,刚刚梦里好像又梦见扁鹊了。等他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在一家民宿里,房内简陋,就一张案几,两个地蒲。案几上有着一缺口小碗,旁边有一个陶土小壶。
他恨恨的锤了下榻,扁鹊又把他丢了!
“你这狗医!我杨戬说找就一直找,就算一辈子,你有种就躲一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
这一声,让杨戬一惊又一喜,他抬眼望向门口:“鹊鹊!你没走?”
扁鹊声线平稳:“跟我说说。你,到底是谁。”他走了过来,直接靠坐在案几上,面对着杨戬。
杨戬一愣:“扁鹊爸爸,我是杨戬啊!”
扁鹊认真的看进他眼里:“你来自倒悬天,你身上有符文的力量,这种符文是上古符文,会上古符文的,除了几位圣人和人偶妲己,就只有倒悬天的那三位,其中一位已经失踪上千年。说说你在倒悬天的身份?”当然,徐福也是懂上古符文,但是扁鹊没有提他。
这本是极为机密,又为难的事情。但杨戬却开心起来:“鹊鹊终于愿意和我交流了!”
扁鹊面无表情盯着他。
杨戬满脸讨好的说:“我不方便,可以以后在合适的时候说吗?”
“为何来找我?”
“不知道。只隐约觉得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说完,杨戬回视扁鹊:“鹊鹊,和我走吧,离开这里。”
“不可能。”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