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瑶和洛星离开了九真峰。
她早想把这两个人从世界上铲除。
前者是横跨在她与霍恭之间的最大阻碍,后者则是曾将她作为朱家长女的高傲狠狠击溃的贱民。
拜在女真人门下之后,她忍辱负重,想方设法帮助家族渗透,好不容易布下虹女之局,祈盼着把眼中钉肉中刺逐一消灭。
就算自己忍不住对霍恭动了心,可他始终是朱家的敌人,势不两立,他也只能死。
朱家怎么也料不到霍恭换了人。
来的不是他,是叶瑶瑶。
朱凌霄心中隐隐欢喜,或许这样也不错。比起叶瑶瑶,她更愿意与霍恭斗久一点。
只要虹女在,朱家就不会输——精神力的突破世所罕见,它的能力可说天下奇绝。
可就算是朱家的武器至宝,也没有赢过叶瑶瑶。
当虹女发动攻击时,她瘫倒在地,假装昏迷。只看见妖光盛放中,叶瑶瑶孑然撑起身,爆发出来自同样领域的强大能量。
那一刻,朱凌霄呆滞住了。
为什么你出身贫寒,却能站得比我更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你已经有了精湛的术法,还能在精神领域天资卓然?
为什么和霍恭并列在一起的人是你,不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尖叫着,喧嚣着。
狂风怒吼,冰冷的雨丝如刀刃一般割在身上。
她的命运也如沉云一般,昏暗无边,不见天日。
虹女消失的刹那,她的心中竟然前所未有地宁静、安详,好像什么缺失被重新填平,无声无息。
叶瑶瑶和洛星给众世族的利益带来越来越大的威胁,即使再看不起这群山野粗民,他们也不得不携起手来共同对抗日渐发展的野帮。
霍朱两家的联姻就发生在这样的背景之下。
朱凌霄与霍恭成婚了。
短短几年之内,她便得到了从前想要的一切:叶、洛两人的远离,与霍恭的结合,以及虹女身上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这些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幸福快乐。
大红的铺陈装饰宛若血海深沉,人影混沌模糊,动作迟迟。无数妖蚕蛹动着,吐出一根根闪着光的、锋利的丝线,从锦兰画布上条条垂下,或绷紧或松弛,皆系在那一群群宾客的手、脚、头上,翻动着,带着他们做出虚伪的动作来。
朱凌霄伸出手,动了动其中一人身上的丝线,那人便转过身来,机械地给她作揖、道喜、祝贺,口中呓语着,似乎在喊“霍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陌生的名字……
这是我吗?
屋外,烟火在漆黑的夜色中绽放,绚烂的光芒缓缓陨落。
她听到锣鼓喧闹,唢呐声响,吹奏着喜庆的乐章,庆祝世家豪门的强强联手。爆竹噼里啪啦作响,不刻又归于沉寂。
“满意了吗?”
嘲弄的声音如钩子一样,在脑际响起。
朱凌霄木然的眸子倏地转动起来:“虹女?”
回应她的是一阵媚笑。
密不透风的盖帘将眼前的一切都映成血色,繁重的头饰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冰凉的掌心握住,带着她向前走。
仪式开始了,新娘腰骨傲正,撑起一身盛装,气度华贵雍然。
不管脚下是什么,她都不能停留,更不能低头,她必须稳稳地走好每一步被提前安排下的路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凌霄的精神振荡着、凋零着。
她看到虹女在花轿里跪在自己膝下,用那双妖冶的眼睛盯着她,放肆地挑弄她的头帘凤钗。
她看到虹女在酒席中穿梭,紧紧跟着自己的步伐,然后又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见。
她看到虹女在高堂上妖娆而坐,又起身站在自己身旁,一动不动地看她与霍恭礼拜敬茶,被众人拥入洞房。
“朱凌霄”
“大小姐”
“凌霄小姐”
虹女一声一声地唤着。
她看到自己坐在婚床边,履尖金绣在花烛之下闪着暗暗的光,虹女伏在缠枝莲纹红毯上,褴褛衣着,血污的双唇极卑微地吻上那双玉足。
“滚开……”朱凌霄喘着气,想要摆脱森森梦魇。
她看到霍恭斟满酒杯,与自己绕臂而饮。
那琼浆玉液之中,水蓝色的花蕊逐渐枯萎,血浆翻涌,开出一朵诡艳舞动的地狱之花来,骇然至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滚开!放开我!”她尖叫着就要躲离,却半点抽身不得,被那只有力的手臂死死捆住,腥凉的液体被粗暴地灌进喉咙,顺着食管流入腹内,火辣辣呛在气道之间。
朱凌霄胸膛震颤,发疯一样咳嗽着,在床榻上翻滚扭动。
“朱凌霄,你醉了么?”
霍恭的声音如同醇厚清冽的寒酒,摁着她的肩膀,压在床上。
她从凌乱的鬓发中看向对方,洞房景象一点点明晰起来。
叶瑶瑶与霍恭是金童玉女、九真峰双杰,天下传唱。
可她对霍恭的心也是世人皆知。
朱凌霄是娇贵的、孤傲的、乖戾的,她是高岭之花,是冰骨雪玉,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圣洁与凛威。
可是面对霍恭,她永远是钦慕的、温婉的,是费尽心机夺目表现的,是企图撼动他对自己永远封冻着的那颗心的少女。
她喜欢霍恭太久,亦不曾得到他的回应太久,久到她以为自己的爱是一种有受虐动机的习惯,久到她还对两个人的关系恍惚不明。
“从此以后,你我便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