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
眼前事物在一片迷蒙中回拢，逐渐清晰，眼前一片黑阴潮湿的泥地，几乎能看清黑泥里陷进去的细密孔洞，一只毫无生气的手垂落在泥地里。即使是沉在泥地，裸露在外的青白指节也好像浸在了泥水里的润玉，透着一层瑕光。
被黑泥粘住的瓢虫打着颤一步一步爬至了那只手的旁边，准备绕路而过的时候，它的指尖才细微颤动了一下，那一刻伏语书感到一种刺骨的疼痛从指尖开始往下流动，流至手腕处冰冷的锁链，流至小臂上青紫的伤痕，缝制着金丝的衣服已经被泥水脏污到看不清本来的面貌，然后那只手忽然感觉到什么，用力往前一抓——
转眼沉进了一片血水。
眼前是不断上浮的气泡水纹，他感觉自己在挣扎，手往上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在窒息感里打碎了水中荡漾开的如同绸布的血络，只能徒劳无功地下沉。
在终于无法呼吸、世界黑下去的前一秒，他听见一个声音。
“你有什么愿望？”
伏语书蓦地睁开眼。
他惊醒了。
身体发麻，伏语书好像刚被从水里捞起来，出了一身冷汗。
他听见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不时随着水珠打在窗棂的啪嗒声，外面下雨了。
“做噩梦了？”
伏语书闻声转头，伏长清正撑着肘躺在他旁边，他第一次看见伏长清头发散下来的样子，非常放松，比平时更温和，带着一点笑意，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看了他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
是噩梦，又好像不是。
伏语书看着伏长清，才终于找回了一些实感，耳边咚、咚的沉闷心跳声慢慢平复些许，呼了口气，说，“下雨了。”
“嗯。下得不小。”
已经是晚上了，摇曳的烛光透进纱帐，伏长清声音有些沙哑。
伏语书醒得急，微张唇，喘息有点急促。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他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刺痛到发麻的感觉，看着伏长清，他无端生出一些心慌，犹豫着，用指尖勾了一下伏长清衣袖。
伏长清顿了顿，嗓音里带着低低的笑，说，“跟哥哥撒娇啊。”
伏语书指尖一颤，立刻往回收，被伏长清勾住了。
“你别发疯。”伏语书闷声道。
伏长清笑了一下，俯身揽住他，一个翻身，把伏语书抱在了身上。
伏语书手撑在他胸膛上，刚要翻身下来，伏长清忽地也学他，用指尖勾了下他的衣袖，道，“那哥哥跟你撒娇。”
他呼吸一窒。
伏长清缓缓伸手，手抚过伏语书微红的侧脸，手穿过发丝，扣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伏语书听到自己心如擂鼓，不过这次不是被梦惊醒的害怕了，咬牙道:“谁跟你撒娇了，你不要脸。”
他脸红了，手臂还在轻微发颤，伏长清看了他几秒，笑了笑，并不反驳他，缓缓道:“我们像以前一样吧。”
伏语书:“嗯？”
伏长清说:“最近我有点忙，可能会很多天不回来。你像以前一样，每天开开心心的，什么都不要管。好不好？”
伏语书蹙眉，有些迟疑，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有了心慌的感觉，也许是梦境与潮湿的天气让他有些神经质了。
“语书。你什么都不要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答应我。”
伏长清还是看着他，声音低低的。伏语书顿了几秒之后，终于点点头。
发丝垂下，伏语书闭上眼睛被伏长清吻住之后，分不清耳边是雨声还是水声。
……
清晨，雨下得院子里积起浅浅一汪水，雨点啪嗒落下去砸出一个浅坑。
辰沅从昨天说身体不舒服出去了一天。伏语书睡眼惺忪，辰沅给他穿衣服，伏语书打了个哈欠问:“怎么样了。”
他们自前天晚上开诚布公讨论了一下辰沅中毒的事情，伏语书让他先不要喝瓷瓶里的东西，请大夫检查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辰沅道:“我找了三家医馆，大夫说这药确有些稳固心脉的功效，但并不通晓根治之法。我服用后感觉好了一些。”
伏语书皱眉，看来要去沉街找一次沈晟。
辰沅又说:“不过有人向我推荐了一位对疑难杂症了解很多的大夫，但他脾气古怪，昨日我去时，他并未开门。”
伏语书想了想说:“再去一次吧，我和你去。”
辰沅笑起来，拇指摩挲伏语书的脖子，他往后瑟缩一下。他脖间好几处暧昧痕迹，浅的发粉，深的泛红，夏日的衣服领口不高，痕迹遮不住。
辰沅说:“公子。”
伏语书强作镇定道:“什么。”
他本来没太注意吻痕的事，一抬头看见镜子里惨不忍睹的脖颈，也不得不在意了，虽然看起来是面无表情的冷静，但声音却有点发颤。
伏长清这个混蛋！
“我能吻在这里吗。”
辰沅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摩挲地更重了些，轻声问道。
“不、不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伏语书忍不住了，撑着椅子要站起来。
辰沅说:“我好害怕，我死了，就见不到公子了。怎么办。”
伏语书手一滑又坐了回去。辰沅的声音委屈得像能拧出水，伏语书第无数次面对他而大脑宕机。
他僵硬道:“你别乱说。”
辰沅收回手，伏语书透过前面镜子，看到了浑身僵硬面色红润的自己，又看到辰沅指尖在他自己的脖子上点了一点，道:“那公子能吻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