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表面深褐色的小行星上,一名黑发黑眼的少年人正隔着基地屏障独自仰望星空。
这是少年重生的第十四年。
说重生也未必准确,因为他是从一个营养舱中,以一个婴儿的状态苏醒过来的,他没有任何关于过往的记忆,只是从苏醒的那一刻,他就非常确定,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婴儿,而是以一个成人的身份,进入了这个躯壳中。
他隐隐知道,这种婴儿的状态是自己选择的,是安全的,但却想不起来为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当然,他是谁此时也并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独自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星球的基地里独自生活了十四年。
很恐怖。
没有任何其他生物的陪伴,这十四年足够把人逼疯。
为了防止自己被这种孤独感逼疯,他每天有八个小时都在和基地里的各种机器设备对话,虽然所有机器设备都共用一个主脑——裘利斯。
裘利斯是这个基地的智能操作系统,是送餐车,是垃圾桶,是智能电脑,是吹风机,基地中任何具备智能属性的设备都是裘利斯。
同时他也是少年的父亲,母亲,老师,朋友以及宠物。
在裘利斯的陪伴下,少年觉得自己勉强还能算作正常人。
当然,鉴于这个星球上并没有第二个可作参考的生物,他对这种“正常”并没有什么自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他已经疯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裘利斯,我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一个没有任何感情与性别特征的电子音响起:“安德利亚,你没有权限查询相关内容。”
裘利斯称乎他为安德利亚,这是刻在他苏醒的营养舱的表面的名字。
安德利亚对裘利斯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从他苏醒,就是这个主脑在照顾它,虽然这种照顾似乎是一套运行得非常成熟的机械照顾幼崽的程序,但是在被裘利斯照顾了十四年之后,他觉得自己喊裘利斯一声“妈妈”也没有问题。
另一方面,这个成熟的系统主脑中藏着非常巨大的信息量,但是这么多年来,始终不肯透露给他。
从他表现出学习能力之后,它就教给他一套通用的语言,文字,一些关于基地内普通设施的使用方式,而后随着他年龄增长,数学、基础物理和基础化学也出现在他的可目录里。但是对于“怎样离开这里”和“该去哪里找其他人”之类的问题,它统统以“权限不足”作为回答。
包括这个基地的能源、食物、水是从何而来,还能维持多久,他都没有权限查询。
假设这个基地是作为设立在这个星球上的工作站点,需要系统内设置的工作人员才能开启更多权限,又或者这个基地是作为人类在外星球的逃生基地,需要相应的“公民”身份来开启权限。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他作为一个婴儿降生,都不可能拥有任何系统内设置的身份,也就不可能查询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想到这里,安德利亚恨恨地踹了身边的垃圾桶一脚。
垃圾桶发出一声信息收集的提示音,然后默默地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裘利斯不能理解“愤怒”,它只会识别这个垃圾桶挡到了安德利亚的动作,需要换一个位置。
意识到自己在跟不存在任何思考的机器生气,安德利亚的气一下子泄了。
他恹恹地开口道:“裘利斯,放点音乐吧。”
墙壁中慢慢地响起了音乐,是温柔而舒缓的曲调。安德利亚在这样温柔的氛围中望向星空,
星空非常美丽,如同发光的海。
“海”的概念并非裘利斯教给他的,而是源自他无法回溯的记忆深处,当回忆大海时,他心中就会升起一种奇异的平静感,但同时又伴随着几乎要把他冻住的悲伤。
【海似乎很重要,与我失去的记忆有关。】
安德利亚这样记在自己的电子记事簿中。
但是,如果无法离开这个星球,他或许永远也不能再见到海了。
就在他以为,这个夜晚也将在悲伤与空虚中度过时,视野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红光。起初他以为是幻觉,但这点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近,从星空中逐渐靠近,看上去来得很慢,但考虑到宇宙中的实际空间,这个速度已经相当惊人。
安德利亚猛地站起身来,他大声问道:“裘利斯,那是什么?”
裘利斯并没有立刻答复,过了十几秒它的声音才响起:“1%的可能是慧星,12%的可能是飞行器残骸,15%的可能是流弹,71%的可能是空间航行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