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月握紧手中的匕首,眼神坚定而又悲伤。那锋利的匕首一点一点将安定侯的胸口切开,被切断的血管喷溅出的鲜红血液不经意飞溅到了他那刚擦干净的脸庞,仿佛白玉染血。
跪坐在已经死去的父亲面前,识月伸出手去,双手捧出那颗背信弃义、抛妻弃子的心脏来。
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的心居然还是红的。
识月小心翼翼的捧着那还冒着热气,手指触碰处仿佛还在跳动的心脏,将它放入了一旁早已准备好了的木盒之中。
这是他准备的祭品,他要用这完整颗心脏祭奠母族的先祖,希望以此祈求自己母亲来生的圆满。
“背契之人,当以此心为祭,赎背契之罪。”
前朝宋时推行一夫一妻,旧例两人结发之时,需将婚书刻于龟甲之上,以火焰灼烧,一为占卜吉凶,二为上表天庭,下鸣地府,晓禀众圣,通喻三界,以证其誓。
识月曾经见过那龟甲,灼烧的开裂的龟甲呈现出大凶之兆,于婚书末尾两者名讳处断成两片,将那结约誓词硬生生分成两半来。
又依照祖宗之法,那背弃契文、谋害妻子的男子会被挖出活生生心脏,他的身体将会在火焰焚烧殆尽,而那颗刨出的心脏会被当做血是祭品祭奠祖先,希望以此贿赂鬼神,为那枉死的怨魂换的死后安定又或是来生平安。
识月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样貌了,只记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之上开出血红的花朵来,像泉眼一般喷出血来,用簪子刺出的伤口那么小,却像见血封喉的毒药一般耗尽了他的生命。
记忆中的姜槐夏跌跌撞撞哭喊着的奔向自己母亲,那个矜贵温柔的美貌双儿浑身赤裸、满身脏污的躺在地上,嘴角浅浅的弯起,笑的释然。
姜槐夏扑向母亲,尚且稚嫩的手掌死死捂住母亲脖颈上的伤口,哭泣着呼喊着母亲的母子,祈祷着上天的垂怜。
母亲口中不断的吐出鲜血来,一声声无力的呼喊着妈妈,平日里总是温柔的眼眸开始溃散,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他语气眷恋嗔怪,像是个埋怨父母为何来的如此之晚的娇气孩童,然后无力的垂下手臂。
姜槐夏最后一次拥抱了他的母亲,母亲手臂垂下的瞬间他似乎听到了白鹤的悲鸣。他取下那只插在母亲脖颈上的白鹤簪,恶狠狠的看着赶快的安定侯,仇恨已经在心髓中牢牢扎下根来,并且在之后的漫长岁月中枝繁叶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他终于死了!在母亲死去的第十年。
“走吧!”识月拿起烛台,点燃了安定侯尸体上刚刚倒上的灯油,捧起木盒转身对鸣风说。今日是中秋,他想去见母亲一面。
他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竟然流出眼泪来。
鸣风点了点头,轻柔的拉着识月的手,用沾了茶水的手帕一点点插去他手上的鲜血,又换了张手帕擦去美人脸上的泪水和血液,一把抱起识月,一个起身,从房屋中的窗户一跃而出,脚尖点着细竹枝,几个起跃逃离了这个困住识月十年的地方。
他的身后,窗中的一豆火焰蔓延快来,肆无忌惮的吞噬着这罪恶的一切。
夜风微凉,浮动着识月的头发,他缩在鸣风的怀中,紧紧抱住了少年郎君的腰,这个拥抱很温暖,很温暖,让他忍不住沉迷。
……
前朝崇月,自称为月神的后裔。
月神的神殿之外,绵延数里的繁茂月昙花海中埋葬着无数姜氏族人的尸骨。识月在一处偏远的小山包处停留了下来,那山包之上放了快不大的石头,上面笔迹稚嫩的刻着一个时字。
那是他母亲的坟墓。
识月跪倒在母亲墓前,低着头沉默不已,鸣风却清楚了看到他颤抖着身体抽噎着无声的流出眼泪来。
鸣风没有安慰他,只是静静的陪着识月跪下,虔诚的向坟墓中的母亲磕下三个头。
放心,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识月看向他,眼中泪光点点,大哭着扑向鸣风的怀抱,所以委屈仿佛找到了倾泻口,在这一瞬间决堤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鸣风反包住了他,安抚着一下一下轻柔的拍着他的背来。
月神殿内刚经历了一场杀戮,在侍奉月神的祭台之下,前朝的太子拔出长剑来,挥剑一把砍下了姜人反抗者的脑袋。
圣明的盛天子早已知晓了这场叛乱,早已用自身为鱼饵,设下了天罗地网,准备活捉这群意图不轨的前朝余孽。
可惜百密一疏,慌乱之中,叛军首领冲向天子,来势汹汹,朝其后背就是一剑。
天子一时之间腹背受敌,眼看就要躲闪不及,电光火石间旧朝的太子,新朝的皇后拔出了祭台下的长剑,一把砍向了叛军首领的脑袋。
桑宁听见了头颅坠地的声音,闻见了那洋溢在月昙花香中令人做呕的血腥味。
“桑宁,你长这么大了。”那人转过头来,声音沙哑,眼神中是桑宁从未见过的璀璨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