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青居住的地方，依山傍水，地势较高，可以俯瞰到整个山脚下的情形。山脚下停着一辆车，已经泊在那好几天了。
虽然连青没有下去看，但是他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宋衡川在底下。
这认知让连青死寂了三年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
过去的三年，他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到宋衡川，不去想和他有关的一切事情，他像劝导所有族人一样劝导着自己，说这只是生命中一段经历，一段不得不踏上的旅程。
柘水族的人信山，信水，信天命。连青在上任大祭司之初，前任大祭司就告诉他：你有一段缘，在北有三年。
连青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族人，有些人出去了就不再回来；有些人回来了，却两眼空空，像被勾去了魂；还有的人没能回来，找得到的身体被带回故乡安葬，找不到的连青会为他们设下祭坛，祈求来日魂归故里。
是缘，是劫，连青本以为自己早已参透。
他算了那么多，却没有算到自己的心。
“阿爹？”成玉在一旁拽了拽他的衣袖。
连青低下头，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拨正了她头上的额链，问：“怎么了？”
“你认识底下那个叔叔吗？”成玉眨巴着大眼睛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这么问？”连青挑眉。
“阿爹，你从来没有走那么快过。”成玉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那天连青对上宋衡川的视线之后，一时间百感交集，他没有想过会再见到宋衡川，直到看见宋衡川拔腿就往他这跑。
他也不知怎的，拉起蹲在地上观察药材的连东卫也开始跑。
连东卫在地上蹲久了，乍一起身腿还麻着，被他哥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没又摔回到地上，好不容易平衡住身体，问：“跑啥呀哥？”
连青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也觉得这儿有点奇怪，走吧。”
“可是小玉还……”
兵荒马乱地坐上车，宋衡川的黑色跑车还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们顺利进了部落，宋衡川则被拦在外面。
他待了几天？五天？十天？连青没有去计算过。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前三年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宋衡川会有新的爱人，新的家庭和新的人生，这些与他都没有关联。
当天夜里下起了大雨。
那雨蛰伏了许久，悬了好大一片乌云在空中，来势汹汹。几道亮影从云里面静悄悄地闪，过不一会儿轰然的雷声响彻了整个山区。
连青掐着手算了算，眉头皱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夜不太平。
他哄着小玉早早睡了，自己回到房间点起灯，支起窗子。
卸下身上的饰品，从柜里取出一支簪子，把长发全部盘起来，余光扫到山下的那个黑点，连青又开始犹豫起来。
随着族内与外界的生意越做越大，就算再怎么低调，柘水族也多多少少结了些仇家，这些年往外派的“影子”都比往年多了几倍。
连青撑起一把竹伞，往山下走去。
他走近车前，只看见车窗内一片漆黑。敲了敲车窗，唤了声：“宋衡川。”
三年来，第一次唤起这个名字，熟悉的音节脱口而出，竟是毫不陌生。
车内没有回应。
又叫了一声，暮色沉沉，雨声涟涟，连青的声音入泥牛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