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泪水从我脸边慢慢滑落,我深深的、久久的凝视着他,这个我真真切切全心全意爱过的人,展开一个明亮的笑容,郑重而认真地说:“哥,我和你回N大,安蒂亚斯吩咐的事总是要做完的。但是我不会和你回家了,我的家在尔镇市,你的家是薄公馆,我们永远都.....不会一起回家了。”
看着他,我再次聚拢起笑容,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我只是望着他,再次郑重地缓缓说:“你是我哥,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就像安之岚是我母亲,无论你和她认不认我,我都会认你们。”
“哥,我们走吧。”
薄灯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他探究的看着我,试图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但我的眼神始终坚定,哪怕泪盈眉睫,也一直毫不退让地看着他。良久,薄灯的眼眶慢慢红了,我看着他沉静如乌玉的眼睛里也凝聚起泪光。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泪意,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他就这么含着眼泪,带着微笑看着我,慢慢点头。
“好,哥带你走。”
八月,N大管理学院出具一份长达几百页的情况说明、学院意见以及处理通知,我仔仔细细装订好,得到了安蒂亚斯的首肯之后,和冯元杰老师吃了最后一顿饭,买好了从G市回来的机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灯全程陪同,我与他保持着极有分寸的距离,一夜之间,我们之间那种粘稠、隐秘而又无处不在的暧昧气息好像全部褪去。他还是我十二岁见到的那个沉静温和的兄长,在我身后默默张开羽翼给予庇佑。
处理完最后的手续,薄灯陪着我走出N大的正门,我拦住他想给我叫车的手,笑着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哥,就送到这里吧。”
他还是凝视了我很久,慢慢把手放下了。我向他笑了一笑,抱着一大册资料走了。
十几步之后,薄灯在我身后说:“星然,我永远都是你哥,庇护着你的平安喜乐,这一点不为任何人所改变。”
我没回头,只是笑着摆摆手,踢踢踏踏潇潇洒洒走了。
那天风高云淡,薄灯长身玉立,身后万千花束盛放,如云蒸雾笼、烟霞万千。那些花细小而芬芳,虽然单看平平无奇,簇拥在一起时,却有无边无际的靡丽,让我想起了薄公馆的紫藤萝。
十年前,我走进薄公馆的那天,薄灯穿着深色毛衣、雪白衬衣,头发一丝不苟,十足十的贵公子模样。
“小灯,这是然然。”安之岚说:“我的另一个儿子。”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把我交到了他的手里,从此就成了一个和薄公馆一样,他必须去承担的责任。
这一承担,就是十年。
在走近机场之前,我被另一车人拦下,恭恭敬敬送到了熟悉的疗养院里。
陆昊苑还是穿着鲜妍的红裙,如一枝滴露的红玫瑰。见到我的一瞬间,笑得眉眼弯弯,招手让我在她身边坐下。
我见到她,心情极好,与她开玩笑:“外面非典这么严重,你还躲在这里,陆家不催你回T市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歪着头看着我:“你又不是不知道,T市那个气候,我回去只怕死得更快。还不如躲在这里呢,只要疫病没传进来,我这里就是安逸的。”
我羡慕道:“你这里确实是人间净土。”
陆昊苑还是带着那种快乐的笑,这次却凝视着我,直到把我看得有点毛骨悚然,忍不住说:“你看着我干嘛,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笑嘻嘻地说:“然然太好看啦,我想多看几眼,以后就看不到啦!”
我立马捂她的嘴:“别瞎说,嘴上没点忌讳!”
“不是啊。”陆昊苑还是笑,只是这一次不一样的是,她的眼睛还是清澈的,琥珀色的眸子就像映着秋阳的池水,慢慢泛起忧伤的光。她就这样笑着看我,语气很平静:“然然,我可能撑不了很久啦。”
我睁大眼看着她,满脸愕然。
“非典是烈性传染病,属于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我是早产儿,肺功能发育不完全,哮喘年年发作,所以在南方休养。”她的语气轻描淡写:“非典爆发的时候,我也在尔镇市附近,染上啦。上个月在ICU躺了一个月才抢救回来,但是医生说,肺部受到了无法逆转的永久性损伤,就像勉强上路但是容易熄火的机器,可能撑不了五六年啦。”
......尔镇市。上个月。
急车长驱而来、想救我于危难之中的,并不止薄灯。
还有这个身体孱弱、笑靥如花的陆陆昊苑。
所以当薄灯闯入我家的时候,陆昊苑接应的人才会来的那么快,并不是因为她料事如神,不过是因为,她当时本就在尔镇市边缘。
无边无际的泪水从我眼睛里流出,我瞬间泣不成声,除了哭泣实在是别无他法。我恨不得时光倒转,回过去掐死那个只会用逃避解决问题、心胸狭隘又孤僻的我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昊苑的手落在我头上,慢慢地抚摸着,我这才留意到她今天的脂粉很厚,遮住了苍白孱弱的脸色。口红也艳,盖住了干裂的唇。我更加难过,那一瞬间的悔恨铺天盖地而来,恨不得就此随她一并去死,免得再祸害人间。
“不要哭,然然,这是我的命,我早就接受了。不怪你,不怪任何人。”陆昊苑笑着说,琥珀色的眼睛里也慢慢泛出泪光:“我心里只有两个放不下的人,除了阿笙就是你,我把你当亲生弟弟看,和阿笙没有什么分别。姐姐为了你,做出什么事都无怨无悔。”
她仍旧笑着,只是泪水慢慢滴落,在她另一只纤细枯瘦、青筋暴出的手背上:“我只是担忧,我如果不在了,单凭薄灯一个人,怎么扛得住阿笙和燕鸿雪联手......我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办法。”
她收回抚摸我的头的手,转而仔仔细细擦去我的泪水,让我笔直笔直迎上她端正澄澈的目光。
她说:“然然,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哪怕我不在了,你也是陆家的姑爷,我父亲、母亲一定会看在我的面上庇佑你。在我的名义之下,阿笙不敢乱来,单凭燕鸿雪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对你做什么。”
她说:“只需要一纸婚书,我才能确保你的自由,永远不被妨碍。”
她说:“然然,就算姐姐不在了,也要永远保护你。”
在她温和又哀伤的眼睛里,我所有的防备、冷漠、警惕全部溃不成军,像瞬间被一场山洪冲垮。我呜呜咽咽地抱住她柔软馨香的肩膀,任凭泪水打湿她的头发。
我哭着说:“好,没问题,我答应你,姐,我听你的话......以后我只听你的话!”
陆昊苑低低叹了口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然然,别哭。”
“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哭了。”
“姐姐只想看见你真心实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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