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通阳县衙内,一人疾步而行,手中提着的灯笼随着步伐摇晃,光影婆娑,后头的影子犹如恶魔般獠牙尽显,前头灯光昏暗,隐隐可见两人身影犹如黑衣战士一般站立大门两侧。
“奉齐县令之命,提审刘家灭门案凶手。”
“如此深夜?”两位看守的衙役面面相觑,这个时间点提审犯人委实少见。
“大人的命令岂容你们两人置喙,还不开门。”来者语气强硬,只是看管牢门的衙役自然不看违抗,立即领命提了这刚进牢房不到半个时辰的少年。
少年名唤周桑宴,乃是云浙茶商周家二房嫡子,今日被抓完全是因为衙役勘察案发现场时,这位少年恰好在场,周围死尸满地,唯独他站在中间,表情淡定自若,好似思索什么,衙役们觉得此人毫无畏惧之心,又恰恰出现在满是尸体的凶案现场,怀疑此人就是凶手,故而将人带回衙门。
已是深夜,县衙内依旧灯火通明,两排衙役面容肃穆,目不斜视,隐隐让人心生畏惧,可被提审的少年表情淡定,像是逛大园子似的左顾右盼,好似感叹什么。
通阳县县令名为方志,名似文人,实际方脸戟髯,身体健壮,体魄犹如武将一般,端坐在桌案之后,压迫力非寻常人能抗衡,偏偏周桑宴这幅姿态,未能察觉气氛上的冷凝。
“周桑宴,见到县令大人还不跪下?”
一声叱喝,周桑宴终于回神,抬头看了眼那位提审他的衙役,又看了眼上头的人,表情好似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跪。这时,两排的衙役齐齐拿起手中的粗棍,一声撞击地面的声音震耳欲聋,寻常人怕是要吓得双腿发软。
周桑宴一听这声音,表情无可奈何,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地面上。
“周桑宴,刘家五十三口,满门被灭,此事是不是你所为?”
周桑宴手腕玩弄镣铐,颇有些玩世不恭之举,声音轻漫又夹带几分坚定,“不是。”
“大人。”提审的衙役立即上前,语气之中略带焦急,“大人,属下一行人去刘家时,的的确确看到此人站在尸体中间,刘家五十三口,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此子心思歹毒,万万不可放过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周桑宴才认真看向这位衙役,他身形消瘦挺拔如松,目光坚毅,人的眼睛最是能看清是本性,周桑宴可以颇为自傲的说,他看人的本事从未出错,这衙役为人正直,可惜脑子和品行并不在一条线上。
周桑宴抬头,上面端坐的人依旧未开口,直到他不合规矩的瞧过去,县令方志才询问一句,“周公子可有补充?”
“自然是有的,我补充两点。”周桑宴朝向那名衙役,张口说道,“这位衙役大人,你说看到我站在刘家尸体之中,你可看到我杀人?我手中可拿着杀人凶器?”
“我到之时,刘家五十三口均已被你灭口,自然没瞧见你杀人的场景,至于这杀人凶器地定然是时间充裕,被你藏了起来。”
周桑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既然我时间充裕,为何只是藏了杀人凶器,而不是逃走?非要等着大人来抓我,这是其一。”
“其二,大人可派仵作验过尸首?”
如此质疑的语气顿时让衙役恼怒,声音粗声粗气的说道,“这是查案基本,岂能不验?”
话音刚断,周桑宴立即接上,“既然如此,大人应当知道这五十三口人均死在刀法精妙之人手中。”周桑宴颤颤巍巍的捧着沉重的镣铐,“大人,瞧我像是这种高手吗?”
如此被点名,衙役确实觉得古怪,只是此少年突然出现在被灭口的刘家实在怪异,又不愿意放弃如今刚抓到的嫌疑人,“大人,此少年能言善辩,奸诈狡猾,定然与刘家灭门案有关,杀人者就算不是他,势必与他有所联系啊。”
周桑宴撇了撇嘴,当真怀疑这通阳县衙役招人的时候是不是睡着了,什么货色都敢往里招。虽然他想陷入此案,绝非以犯人或嫌疑人的身份,心中在郁闷,依旧为自己辩解,“大人可查今日进城记录,我是辰时进的城门,当时有两辆马车相撞,一名身形矮小的守卫曾到我马车前告知此事,他应当记得我,另,关于我为啥会出现在刘家,大人可以去问问和刘家相熟的好友,我想会有人知晓我与刘家小姐早在幼年时期订下婚约一事。今日会出现在刘家,完全是意外之举。”
既然只是怀疑,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一一查验,那衙役还想说些什么,倒是县令方志抬手阻止,“既然如此,郑勇,本官就命你去查清此事,能尽快破案自然是好事,若因急功近利冤枉无辜之人,本官自然也不会放过。”
端坐上方的县令气势未变,只是语气重了几分,那衙役吓得大汗淋漓,立即跪地应声领命而去。
见人离开,方志才看向从始至终都镇定自若的少年,此少年脸上未褪稚嫩,瞧着不过十五之数,唇红齿白,面容带笑时,两颊梨涡凹陷,完全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依旧能看出他成年后飒爽英姿。偏偏是这幅好容貌让他觉得怪异,在大堂内毫不畏惧为自己辩解,此人是否同他自己所说,只是为婚约而来,意外出现在刘家,还是刻意出现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