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冬日往往比江南更加干燥,每年冬日都是余清不愿出门的日子,近日城中一片安宁,莫说细枝末节的小案,一些鸡鸣狗盗之辈都不敢放肆,临近年末,城中除了忙碌的人群,还有便是扫不完的雪。
余清住的院子外,那株移植的红梅开的旺盛,这是他与师兄去城外挪过来的,其实余清对于这方面并不擅长,费了心思照顾,如今瞧见红梅色盛开极好,心中多了一丝欢喜,想着今日天气日头极好,不如请师兄过来赏梅。
冷太傅的府邸离悬清堂几条街,余清驱着马匹缓步而行,沿路的商铺开启,已有热闹景象,余清沿着街道而行至食味居附近,老远便听见楼上的掌柜大声嚷嚷今日新出菜色,“诸位,文宗皇帝曾说,澄国当海纳百川,包容天下,美食亦是如此,前几日食味居大厨,游历归来,将游历所见美食尽数带回此处,今日新出淮阳炙肉,希望各位老饕们品鉴一二,给个意见。”
一翻话赢得满堂喝彩,不少驻留的客人纷纷上前,想尝试一番新菜品,一时间食味居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这是食味居一贯的方式,余清坐在马上看了好半晌才缓步从门前通过,那掌柜正好瞧见他路过,立即喊话,“余正使,可要一同上来品鉴一二?”
余清与这掌柜相熟,拱手说道,“余某今日有事,改日再来品鉴。”
这才刚走两步,食味居的小二便捧着小巧的食盒恭恭敬敬的端了过来,“余正使,这是新出炉的枣花酥,掌柜请你品鉴。”
余清毫不客气,伸手一捞,掀开果然闻到熟悉的枣味,声音之中夹带惊奇,“这季节枣可不好寻。”
“数月前食味居备了些干货,这味道是比新鲜的差了些,还望余正使不要嫌弃。”
这糕点他一向喜欢吃,人家一番心意他岂有嫌弃的道理,转头朝二楼的拱了拱手,骑着马一路飞驰而去。
太傅的府邸就在一众大臣府邸中间,余清从马上下来,正好瞧见从大门急冲冲走出,脸上笑容更是洋溢不住,大声喊道,“师兄,我这刚得了食味居掌柜的枣花酥,不如去我哪儿一边上赏梅,一边吃酒如何?”
冷时卿瞧见余清略带惊讶,不过此时他正有急事,没吃酒的心思便拒绝,“余师弟,我今日有事,便不同你吃酒了。”
一个翻身,动作行云流水,比余清多了几分轻盈与飘逸。
余清被这动作晃了眼,旋即说道,“师兄可有何急事?我可以帮忙。”
“昭行遇到仇家,如今被困南岭郡,我需去救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语气之中的焦急之色毫不掩饰,原是清冷孤傲的仙人多了几分人的姿态,余清心中的嫉妒多了几分,语气夹带了几分不屑,“不过是小小海运帮帮主,师兄何必为他兴师动众,他……”
“余师弟慎言!我与他已不分彼此,还望余师弟莫要再说此话。”胯下的马似乎感受到自家主人的怒意,四肢踢踏,表现极度不安,冷时卿略微安抚了马儿,不再搭理余清,一个甩鞭,白马驮着人直奔街道外而去。
余清的心被那一记眼神伤得千疮百孔,心脏像是被刺入一柄沾了盐水的利刃,疼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看着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你一直往前看,怎么不看看后面的人呢?”
手中的食盒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散发热气的枣花酥触碰冷气,顷刻变得冰凉,滚进还未清扫的雪里,更是让人没了食欲,犹如主人此时的心态浑浊一片。
刺眼的光芒透过眼皮直接渗透入眼珠,周桑宴就是这般被唤醒,他伸手遮了遮光,听见耳边细微声响便知是小慧在身旁,“慧姐姐,几时而来?”
“戌时了,公子可要用膳?我让掌柜在灶上温了些粥。”
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怪不得浑身酸麻,周桑宴起身靠在床头,回忆起方才的梦境,其实他已经许久没有梦到余清时期的事,久得甚至让他觉得余清的一世到底是不是属于他的人生。如今突然梦见,记忆似乎又开始回归,他记得这是最后一次见师兄的场景,至于之后的事他都忘得一干二净,加之上回在花船回忆起来的事,想来这也是他死前不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