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周桑宴所住的客栈门口停下,这个时辰客栈人流不多,莫昭行率先一步走狭小的车厢,那处实在不好施展,下来便动了动酸麻的四肢,转身刚想搀扶人,哪里知道身后的少年直接蹦到地面,弹了弹褶皱的衣服,这才看向他举起的手,完全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莫昭行收回手,看了眼已经远去的马车,“不去别的地方查?”
“查什么查,本公子累了,要休息。”说完,人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回客栈,一进门就瞧见掌柜正在柜台里面打算盘,笑着上前,“掌柜。”
“哟,这不是周公子吗?这是办案才回来?”
自从上回县令大人来到他们这小小客栈,听闻县令大人要请这位小公子办案,掌柜几乎将周家的人当成座上宾伺候,生怕一个不舒服,直接找县令告状得不偿失。现在瞧见周公子过来攀谈,面上立即显露谄媚笑意。
“是啊,正巧有事要找掌柜。”
“不知公子有何事?陈某若是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桑宴笑着从一旁的盘子里摸了一把花生米,丢了一颗张口接住,动作少了几分娇养小公子的柔弱,多了几分少年侠气肆意洒脱,晚一步走进来的莫昭行见到此状,心中又是升起那份古怪的熟悉感,眼睛微微眯起。
“我前些日子听说这上游河寇猖獗,已经持续多久了?”
说到这件事,陈掌柜显然找到了发泄口,张口便是怨气满满,“都大半年了,听说朝廷派去的人,去一次败一次,不知何时才是个头,我这几日瞧着通阳县都没往日热闹,哎!”
“时间这么久?”
通阳县上有的郡县他记得京都叶大人外放时停留的县,那里是澄国最为坚固的堤坝所在,一旦上方的河寇借用破坏堤坝,下有几个县必定遭殃,尤其是通阳县。通阳作为云浙通往泽州的中转站,此处若是沦陷,受难的可不知几个县,云浙到泽州这一大段的水上贸易必定要停好几个月。
澄国和渝国隔海相望,十几年前签署停战协议,两国之间的贸易全靠泽州这么一个港口,此处断了,依靠水上贸易的商户等于要停好几个月,供货的农户,工坊接二连三,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这些损失远不止如此。只是这大半年都未能将河寇拿下,澄国水师当真没落至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不是周桑宴自傲,澄国能将周边的国家压得动弹不得,全靠精良水师,如今听到小小河寇都能与其僵持大半年之久,还未能将其捉拿,当真是面色难看。
“可不是?这几个月商船为了不惹到那些河寇,只能绕道而行,每每都要晚上几个时辰,若是遇上城门关闭,着急赶路的客人,干脆直接水路换陆路,这客栈生意都少了好几单,哎,生意难做。”陈掌柜频频摇头,开始头疼逐渐变薄的账本,感叹这世道。
“这倒是正常,这商船绕行远了些,晚了时辰也是为了行船安全。只是这一换,应当也有大半年了吧?”
“可不是……”
陈掌柜说这话,手中的笔在账本上添了一笔,正要接着说话,一抬头发现面前哪还有公子的影子,这人已经温温吞吞往楼上走去,身娇肉贵的公子哪里能体会普通百姓的酸苦,陈掌柜一脸苦笑,又开始自我惆怅起来。
莫昭行紧随其后,看着少年似乎很苦恼的模样,忍不住询问一句,“你在担心什么?”
有人突然搭话,周桑宴没有多想,“担心云浙至泽州一带百姓。”
一句话顿时让莫昭行的目光变得危险,若是这句话之前,他只是认为这个少年懂些破案手段的聪明,如今看来他比他想象中还要通透,仅凭几个简短的信息便能想到这单,如何怎不让他胆寒?
周桑宴的感官确实迟钝,不过此时此刻他依旧能察觉到身后人的危险,或许从某种程度上他依旧没让自己从余清的身份中撤离。两个人僵持了许久,他甚至在想会不会在某一刻这位莫帮主会突然出手,把他永远的留在客栈。
不过,这个想法还未产生多久,麻薯便匆匆忙忙往此处跑来,表情格外兴奋,“公子,同你所说,当真有人记得两个月前的那位小公子。”
“说说,你查到的消息。”
周桑宴给忙碌了一早上的麻薯倒了杯茶,引得麻薯一阵感动,连忙牛饮了手中的茶水,抹了把汗水,“早晨,我听了公子的意思,去船行询问两个月前是否有一位公子乘坐商船而来,连问了好几人,终于有一位船员清清楚楚的记得确实有位公子是傍晚下的船,当时那公子也的的确确问过刘家的位置。公子,你当真是料事如神,这你都能猜着。”
此时此刻,麻薯可谓佩服自家公子五体投地,完完全全败在公子的智慧当中,这天下肯定没有比他家公子更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