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中年,许多人一提起这个词,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中年危机。
上有老下有小,买不完的奶粉,赚不够的钱,吵不尽的架,生活中一桩桩一件件惹人烦心的事情堆砌在一起,为孩子操心,受父母的念叨,对伴侣的腻烦。
很多中年男人总是扯出这样那样的理由来允许自己犯错,我不一样,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孩子,不过我有老公,哦对了,我是个已经出柜十年的同性恋。
今年是我和王子风认识的第十五年,也是彼此陪伴的第十四年,听起来时间好像挺长的,其实我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一切都恍如昨日,只是我们都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了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了而已。
“我回来了。”推开我们在市里地段最好的小区租下的房子,我十四年如一日地打了声招呼。
玄关处贴心开着暖光灯,厨房离门口不远,煎炸的声音和饭菜的香味透了出来,王子风也是十四年如一日地在做饭等我。
换上入冬新买的毛绒拖鞋,我放下了公文包,正在脱外套的时候王子风就出来了。
“回来了?今天累吗?”他围着围裙,举着锅铲问我。
我看见他的眼睛上沾了不少油星子,猜测今天晚上一定又是一顿大餐,扯着领带摆摆手说:“一会儿说,快去看看火,菜糊了。”
王子风转头回了厨房。
他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在大一刚认识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把“体贴”两个字和人画等号,他话不多,总是沉默着将别人不愿意做或是不愿意主动去做的事做完,和我这个好吃懒做得过且过的废物形成了鲜明对比。
“多吃点。”坐在对面的他给我夹菜,他自己却不见吃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做点这么好吃的饭!你看我减肥几年了没一次成功的,都是你的锅!”我说。
我的体重比王子风重得多,开始发胖是和他在一起的第三年,那会儿刚搬出来一起同居,没办法,他做饭太好吃了,总让我一不留神就吃过量。
我抗议过无数次,我说我不能从一个人见人称帅的帅小伙变成一个人见人说胖的胖小子,叫他平时多做一些减脂餐吃,虽然他听我的话做了,但架不住实在太好吃,减脂餐吃完还想吃正常饭菜,时间一久,减脂餐减肥的计划还是给放弃了。
跟我相比,王子风这人就像是一个彻底的苦行主义者,一顿半碗饭,有时候还动不动搞个轻断食,他吃饭就了为了活着,仅是吊着命,我活着是为了干饭,为了世间一切美食。
不过我能理解,他小时候父母闹了很久的离婚,饮食习惯没养好,总是饱一餐饿一餐,肠胃比较脆弱,消化功能不太行,也就对吃的没什么兴趣。
“宝贝你再吃一点,陪我吃。”我照常为他夹菜,王子风吃饭总要好言好语哄着才肯多吃一口,这些年我早习以为常,一坐到餐桌上就想劝他吃饭。
他很给面子地吃下了我夹给他的菜,但也仅此一口。
我跟他聊了聊工作上的事情,他是我的爱人,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跟他分享,十几年了,彼此都没有厌倦过这样的相处模式。
王子风的工作环境比较简单,大学毕业那年就被他妈逼着靠了本市的机关单位,一个几乎没有升职空间的岗位,我当时问他为什么要报这个,他说这个岗位需要社交应酬的机会相对别的少很多,他想花更多的时间陪我,照顾我。
而我进了一个工作压力如山大的大厂,过上了996的社畜生活。
“周六冯晓丽结婚,要加班吗?”他问我。
冯晓丽是我们大学时期的共同好友,说来,她大一的时候还想追我呢,这是十周年同学聚会时冯晓丽亲口告诉我的,她说要不是看在王子风的面上,她早就先下手为强把我拿下了。
如果不是她,我和王子风也不会那么快就捅破那层窗户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子风迟疑了一下,淡淡道:“你去我就去。”
我肯定是会去的,除去我们关系本身就不错之外,也要感谢当年她做媒撮合了我和王子风。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王子风这几年好像不太喜欢她,我曾经逼问过好几次,王子风都不肯对最亲密无间的我吐露真言,想必其中一定不是一件小事,这次去参加婚礼可以顺便从冯晓丽那边打听一下。
吃完饭,我和王子风双双躺在大沙发上看电视,这是我与他一贯的消食方式。电视机里正在播某个选秀的节目组排名情况,这种节目一般是一年男孩儿,一年女孩儿,今年是男孩儿。
一张张清秀俊俏的脸在液晶屏幕上显示,我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突然来了兴致,问王子风:“哎宝宝,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跟他们……”我朝电视机撅噘嘴,“差不多帅?”
王子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电视,笑了一下,轻声说:“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