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夜市摆摊是促进经济的良好措施,c市政府给步行街摆摊的摊位划分区位添加牌号,上一年新年过后摊位老板们就有一张小证,不怕城管来赶,就是查卫生严点儿。
步行街特别长,小三轮车占不满整条街道两侧,零零散散还有点铺面。和杏元大厦北门的十字路口更近的那端人流量多,生意理所当然地好些,铺面和摊位挤满。张如永挤不进那里,他拾掇拾掇扎起围裙在偏远些的街旁,卖酥肉饼,从妈妈那里学来的好吃的酥肉饼。
c市是张如永的老家,不算小的一个区,没有大城市繁华快捷,但适合养老,节奏很慢,够小情侣老夫妻踱步走完一条步行街,在天擦黑的时候买一个酥肉饼解馋。
欠的钱还完了。张如永父母给的房子本来是张如永坚持的最后底线,从火车上下来看了一眼熟悉的火车站,他莫名就释怀了。卖完房子先给木百账户打了三十万,后到以前的亲戚那还清债务,一身轻松的他很顺从地支起这一摊烟火,四五点出门九十点回家。
家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的车库,有灶能做饭,西北角放置淘来的二手冰柜,里面有碎肉、葱末和和好的酥饼馅儿。
酥肉饼是烫食还是荤腥,夏天并不好卖,当真正燥热的季节来临时,张如永才恍觉时间飞逝,已经有那么久自己没有再被变态当保姆使唤了。
那时候跳出来的对话框有两个问句,
你跑了?
夹着我的东西去哪发骚了?
非常刺耳的话是最后一句,
回来的话就把你这骚狗草昏了打开放公园里。
张如永思及对方张狂的口吻,屏息敛声,心皱成一团很久。
木百没有再找过他。那天的聊天记录被张如永删光,木百以及他有关的人,张如永能删则删,不删的留了几天也拉黑。
他要从那个地方彻底抽身,哪怕他的一丁点信息,都不可以被木百听见,不是逃,而是嫌恶心。
毕竟不少圈子里的人觉得是他潜规则上位套到好金主,还认为木百挺宠他爱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时候给成双结对的人做肉饼,他看到女孩亲上男友的脸颊,终于想到自己为什么总是能找到木百漏洞百出的“爱意”。
张如永和木百做了那么多次,纠缠了一年,居然没亲过。
责罚是常态,那么身居上位的木百自然难窥张如永潮湿的眼里虚浮微弱的对爱的渴求,还只当是懦弱的人又退缩,展露蚌肉给摘珠者。
大叔仔仔细细回忆过,真的没有,一次都没有。
手中的铲子微微停顿,很快恢复。
他近视度数不高,摘了眼镜也能做肉饼,夏天太热,摊的肉饼肉香发腻,顾客少了五成,靠小铁盒里的冰饮挣回本钱。
没钱和痛苦回忆,显然是眼下的窘迫更烦扰。
没钱赚自然免不了忧愁,虽说手里有钱,但生活质量明显降低,张如永内心是纠结的,因为他本质还是对生活质量有要求的人。大叔摊位前再次空无一人,他倚着身后树干,垂眸想心事。
热风化浪洒在脸上,大叔剪短的卷发不再厚重,粗糙但规律的生活令他面庞长了不少肉,哪怕还是瘦,脸上的憔悴感消失不见,因闷热而泛红晕的脸还挺有莫名勾人的感觉。
他发呆的瞬间被人偷偷拍了个模糊轮廓,传到网上,配了一些不堪入目的小妈文学,居然爆火。
张如永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火热的天气,他摊位前忽然多了一批面庞稚嫩的女孩儿,说是什么捧一下小叔叔的场子。
可是他明明都不认识她们,哪担得起这句小叔叔?于是只好把馅饼做大些,个个酥脆爆汁咸香有嚼劲,女孩儿们叽叽喳喳聊天,他才摸清源头,原来是一个小视频。
“我也不帅的,你们不要走这么远来吃,天热晒得慌。要是想吃,我给你们配方呀,”张如永根本没因为自己的出镜而气恼,他笑得腼腆,递过肉饼又开始铺饼皮,“8块钱一个,去那边拿个饮料喝吧,谢谢你。”
他浑然不知大家正是喜欢这种袒露柔软的坚韧,类似大海的宽广包容比咋咋呼呼的叫卖更令人直接地感受到他的善意。做小生意的人也许总带着不可避免的市侩,这是合理的,更是自然附着的,张如永他身上有股落入红尘的怅然,这才是那个视频和他本人吸引人的氛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