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容了，你很想看？”
头上和手上绑着绷带的少年露出纯粹到残酷的笑容说出这句宛如恶作剧的话。
他有着比身为女性的自己还要白皙的皮肤，墨染似的黑发与黑眸，略微立体的五官很漂亮……可能是混血吧？
被绷带遮挡住的半边脸以及一只眼睛为他的美增添了不少颜色，少年的身姿鲜明到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将周围的一切真实感稀释而去。
实在是过于完美了……整体的精致程度足以媲美雕像，以前还觉得这样的人只存在于书里，没想到竟然能在现实生活中亲眼目睹到。
——正因为如此，才感到恐惧。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并无半分能称之为人类的感情，可能花草树木这些无意识的死物在他眼里都比自己有存在感吧，那已经超越了冷漠，更接近空洞的虚无。
一定要描述的话，很像死人的眼睛。
而当他看向老师的时候，眼里的虚无扭曲旋转成了更加深邃、无法接纳任何光明的密闭深渊，咆哮着要将面前的这个人腐蚀、吞噬，直到世间再无对方存在的痕迹。
恶魔……这是唯一能联想到的形容词，为什么这种魔鬼会跟在老师身边，还表现得那么亲密……不行、这样下去，老师一定会死！毫无疑问会被杀的！
老师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死在这种怪物手上！
所以下定了决心，对自己说，
——我要拯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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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绑架期间再度遭遇绑架……这都什么脑子有病的见鬼绕口令！
白烨不知道这种情况有没有前无古人，但他由衷希望能够后无来者。
意识彻底恢复，他发现自己再次置身于昏暗的密室房间，不同于之前的是，这次他端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绳索反绑，脚也固定在椅子腿两侧，腰间用胶带缠了好几圈。
他试着挣扎，结果被绳索把手和脚勒得生疼，椅子不知道用什么东西钉死在地面上，无论如何摇晃都纹丝不动。
空气里蔓延开刺鼻的血腥味，视野所见之处皆渲染上深红，白烨追寻气味的来源，是一张位于房间角落的平台，他在医院里见过，是太平间用来停放尸体的。上面盖着沾染斑驳血迹的白布、十二只断裂的残臂散落在周围，看不到躯干部位，如果可以的话也不想看到。
比起之前在雨幕里隐约瞥见的尸体，眼前这一幕带给白烨的刺激反而更甚，胃里顷刻间翻江倒海，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看来没吃饭先来学校是个明智的决定……好像也没有。不吃饭导致肚子发饿体力不足，再加上药物带来的晕眩感，白烨很确信现在随便来个人补上一刀他就能彻底玩完。
精神高度紧张，但还不至于被吓到丧失理智，这还得得益于和安德鲁的日夜相处。白烨拼命说服自己冷静后开始认真琢磨，林雅是失踪案犯人这一点板上钉钉错不了，问题是作案手法……一个小女孩是如何在把人弄晕后、移动比她身形高大几倍的男性还不被发现？
还有最重要的——动机，到底为何要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理由是什么？
收藏品。
收藏什么？手臂？腿？
白烨想不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呦，白老师醒啦？”
这时，轻快的招呼声从身后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喀嚓”，门被钥匙开启后随之推开的声响。白烨有些愣神，这声音听着明显不是林雅，而是——
林雅从后头扑了过来，手捧着他脸紧张地到处检查，确认他没受什么伤后松了口气，抬头冲白烨身后喊，“你干嘛把老师绑到这儿啊！吓着了怎么办！”
白烨费劲地扭动身子往后扫了一眼，从对方高大的身形能判断出是男性，不过当他看清这人长相的时候不禁有些发愣，这人他见过，就是不久前在教学楼门口等林雅的那个男生，两人凑一起看就能发现长得挺像，特别是眼睛和脸型。
白烨自己也有亲姐姐，到底是有血缘关系还是碰巧长得相似这两点能分辨得出来，这人应该就是林雅的哥哥，林晓。
“咱家哪儿还有干净地方可以请客人坐啊，而且白老师没那么胆小，你没看脸色连变都不带变的。”
对于妹妹的责问，林晓回答得漫不经心。白烨眼皮子跳了跳，心说若是你们有着短短几个月内被杀人魔追逐、以为自己死定了却被绑架囚禁、好不容易能出趟门脖子上还装了定时炸弹、现在又被自己学生绑架的经历，估计也不会有多胆小了，当然话不能说死，这种事还是因人而异。
“你才是这一连串失踪案的幕后黑手？”白烨看向林晓，皱眉问，“是你让林雅去选定作案目标？为什么要切断这些人的胳膊？”
林晓也歪头看着他，“老师不是知道么？为了收藏。”
回答得太过理所当然，好像提这个问题的人才是奇怪的一方。
“所以说，为什么？”白烨感到头疼，对话总感觉有哪里出现了偏差，“为什么要收藏手臂？为了这个还不惜让你妹妹成为帮凶……”
“您不懂。”
没等白烨说完，林晓打断了他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脸上的表情消失无影，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老师您……是个正常人，所以不会懂。”
白烨哑口无言。
他确实是不懂，也想不出有什么样的人能懂。
不对，安德鲁也许就可以？说起来最开始指出林雅收集签名的真实目的的也是他。
而他们间的共同点……都是游走于社会边缘的异常之人。
那是距离自己过于遥远的世界。
“老师为什么想问这个？通常这时候不都该关心一下受害人情况的吗？”
“我问了你会好好回答吗？”
“当然，”林晓绕过椅子走到他面前，笑着道，“小雅很喜欢你，我也很尊敬白老师，所以一定有问必答。”
喜欢？尊敬？类似的话他好像最近也听谁说过。
白烨无力望天，“这年头表达喜欢的方式都这么另类吗？”
“另不另类不知道，不过我们对老师的感情可是真心实意的，”林晓拍了拍林雅的肩，她跑去拉来了两张椅子，兄妹俩在白烨对面坐下，“听小雅说，老师被麻烦的人物缠上了，我们想救您。”
“什么？”白烨一头雾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人我也远远见了一次……确实不简单，”林晓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流露显而易见的畏惧，“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对抗的角色……坦白说就像游戏里一级的菜鸟对上满级大BOSS一样，我们不可能有胜算。”
“没这么夸张吧？”这形容让白烨也惊了一跳，他知道安德鲁很强，但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已经到了变成妖怪的地步。
不过看起来，他们不知道安德鲁的真实身份，这么说这两人并不是内行，而是“自由职业者”。
虽说不管哪种在白烨看来都没差就是了……
“我们不能正面跟他对抗，所以只能抢先把老师接走，继续跟他在一起，老师您必死无疑。”
“那你们就愿意无条件帮我逃脱？这么好心？”直觉告诉白烨不会那么简单，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当然不是。”
林晓的目光移动到白烨被捆绑着的双手。
“我们帮老师逃离的要求很简单——请把您的手给我。”
……
气氛蓦然沉默。
白烨花了起码一分钟才把飞出体外的思绪扯回脑子里，他嘴闭合张开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一句问话，“为什么？”
“因为老师的手很漂亮啊，虽然没法弹琴了很可惜，但我会好好保存的，用福尔马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讲得好像我手已经没了一样！”
谈话完全接不到一个频道上，如果现在面前有一堵墙，白烨发誓他一定会二话不说撞上去，要么剁手要么死，这什么究极二选一的考试题？神经病医院都不带这么测试的！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说着，林晓站了起来，走到堆满断肢的平台旁边，从底下抽出了一把电锯……
“呵……”这下白烨再也没法保持镇定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从椅子上挣脱，奈何这绳索的绑法很巧妙，越挣扎勒得越紧。眼见林晓举着飞速转动的电锯朝自己慢悠悠走来，白烨在感到绝望的同时绞尽脑计思考着如何拼死一搏。
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迎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