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燧明为了显示出道歉的诚意打算选一家好点的餐厅,可他十几年来接触最多的饮食店就是街边的餐车,这可实在配不上沃尔夫的格调。于是缺少这类见识的留燧明只好又去问宾什内有没有什么环境好味道又不错的地方。宾什内有点惊讶:“你怎么了?看上哪个女人?只知道吃黑面包和炖菜的家伙居然来问我这种事?!”留燧明皱眉道:“不是女人,是沃尔夫·岗德里亚。”
宾什内这下眼珠子都要调出来:“没想到你有这么大能耐啊留燧明,那可是沃尔夫·岗德里亚!现在最火的作家,据闻别说他赏脸和谁共进晚餐了,就是露面也只会在与编辑交稿的时候。”
留燧明无奈解释:“不是我能耐大,是我一不小心犯了错,给他赔礼道歉,他提议我请他吃晚饭就这样而已。”宾什内问:“你干什么了?”“打碎一只茶杯。”宾什内笑了出来,留燧明又比划说:“还要拜托你帮我找找有没有类似的茶杯,就是那种金丝珐琅的……”
就这样留燧明带着能花去他半年收入的金丝珐琅茶杯前去赴约。别看宾什内这人平常势利又嘴毒,拜托他办事还是很靠谱,果然帮留燧明预约了一家环境非常好的餐厅,连菜品都提前订了。“反正你小子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为了避免你在大作家面前出丑我就都帮你安排好了。你可得跟他拉近关系,说不定将来还能请他给渡鸦周刊做个专访。”
留燧明稍提前到,略微忐忑地在座位上等待。不多时沃尔夫也到了,他今天穿着黑色风衣,外加一根手杖,看来也是十分正式的赴约装束。
“抱歉,让你久等。”沃尔夫脱下风衣递给侍者,露出里面考究的西装。他形貌出挑,几乎是一走进来周围人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连留燧明都感受到了那些目光。
“没关系,我也才到没多久,”留燧明待对方坐定,踌躇地拿出包装好的珐琅茶杯,“这是我拜托朋友找到的茶杯,虽然不敢说和您的一模一样,但作工也挺精美的,希望您能手下。”沃尔夫接过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笑说:“留燧明先生请我吃饭已经算是补偿了,再另外准备一个杯子其实不必。”留燧明还以为是这个杯子尚不足以入他的眼,窘迫道:“是我过意不去,如果您觉得还不够好,那我再去找。”
沃尔夫最终还是收下:“这个我就很喜欢了。”他还带来了一瓶红酒,请留燧明一同品鉴。菜肴一道道上到两人面前,留燧明头回见到造型那么精致的食物都有些不知怎么下手,还是瞟着沃尔夫怎么做才跟着吃的。
沃尔夫看出他拘谨的窘境,宽慰他不必在意吃法,随自己心意就好。用餐完毕后二人又喝酒聊天,不免又提到关于《繁星之密》里的内容。
“我本人其实对您书里提到的拜占庭艺术很感兴趣,虽然已经是千年前覆灭的帝国,可拉克莱茵以帝国遗民的视角提供了对其解读的很多思路……”
沃尔夫听留燧明说完之后露出些许开玩笑的神情:“如果您想知道这些更应该去看看艺术史方面的书籍,那些老学究们肯定会比我懂得更多。我想知道……您难道只对我书里的这些东西感兴趣吗,”沃尔夫抬手轻撑着脸侧,手指间与眼眸同色的宝石戒指散发出隐秘的光华,声音突然变得低而暧昧,“据我所知,男读者们之所以会买我的书其实是为了看里面的情色内容。那么您呢?留燧明先生,您看过之后没有像看提及拜占庭艺术的那部分一般有感想吗?”
留燧明有点吃惊,微张着嘴一下没说出话来。他没想到沃尔夫居然敢在餐厅这样的公共场合问他关于色情内容的想法,最近的一桌客人可离他们才有四五步远!
他没有细看那部分的内容描写,因为拉克莱茵与他一样是罕见的雌雄同体,看她与人做爱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这样的身体也能跟人做爱一般。
“您即使是在写这些内容的时候,情境也、也透露出一种油画般的质感。”留燧明不敢看他的眼睛,本来能很流利地对话现在也变得支支吾吾。事实上,即便只粗略看过情色部分的描写,留燧明也不得不承认沃尔夫太明白该怎么挑逗读者感官了。他的笔触在油画般的质感下,又有种野蛮的内核,直叫人看得脸红心跳呼吸急促。
“是这样啊……”沃尔夫用一根手指摩挲着高脚酒杯的边缘,平淡地说,“原来我写的是那么无趣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呃,我绝对没有认为您写的不好的意思,”留燧明尴尬道,“您即使在撰写这部分内容也保持着很高的写作水准,并没有因为是情色而怠慢。”
“哦?”沃尔夫一下又来了兴致,他直视着留燧明问,“那么您在看我写的东西的时候……会勃起吗?”他瑰丽的眼睛似乎在点燃的烛光中闪烁了一下,留燧明脑子里瞬间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
很想顺着他的话回答,噢不,应该是承认。
但……好像又不应该这样。
留燧明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才这般恍惚,抓起桌上的冰柠檬水狠灌了几口大脑才又清醒过来:“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仿佛每次与沃尔夫见面都会是这般场景,在见面前被紧张的情绪笼罩着,见面后又能被他的温和知性所缓解,但他偶尔提出的问题又能让自己手足无措把最窘迫的一面暴露出来。情绪好像不知不觉间全被沃尔夫所牵动,这种感觉本该让人警惕,但留燧明尚还认为这是沃尔夫喜欢看他出糗的兴味罢了。
“我把《繁星之密》的第二册送给您,”沃尔夫不知从哪里把一本封皮精美的书掏了出来,“现在还没有正式上市,我拿到的出版社内部给我的最后样本,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