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又回到了高中。我的身体是半透明的,看着趴在课桌上一颗黑漆漆的脑袋。
“林抑!”
一颗粉笔头飞旋着向我砸来,但准头一般,我迷茫的抬起头,看到魔鬼张那张扭曲的面孔,周围发出一阵大笑,“给我去后面站着!”
“每天上课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是你家的床......”魔鬼张嘀嘀咕咕的,又转回头去黑板写字了。
我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靠在墙上,再一次昏昏欲睡起来。我想起来了,那段时间的我遇到了一点事,不好的事。
我被勒索了。
我们学校在一片高教园区,周围都是学校,间隔不远,良莠不齐,最好的是A中,里面都是成绩顶尖的三好学生,我们学校算是中游普高,不好不坏,最差的就是正良职高,离我们学校只有几公里。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晚了,刚巧碰见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围在一圈,像是在勒索,勒索的好像还是我们学校学生部的一个学弟,平时脾气很好,内向到甚至有些懦弱。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出声阻止了他们:“我已经报警了。”
那群小混混很快便做鸟兽状散了,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成想几天后,那小混混竟带着好几个人来堵我。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有几个大概是社会上的,染着头还纹了身,我自知没法与他们硬碰硬,就把自己身上的积蓄给了他们。
这钱对我当时来说不算是小数目了,算是我一个星期的早饭钱。只是我当时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不了一个星期不吃早饭,下次别再多管闲事就行。只是没成想那些小混混变本加厉,没有放过我的打算,基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勒索我一次。
我苦不堪言。但当时的我只是一个高中生,爸妈也经常出差,生活费一个月给我一次,花光了就没了。我不知道和谁说,只好咽下这口黄连。为了不被饿死,我还去找了小时工,有时候上的夜班,加上还要写作业,就导致我经常睡眠不足,原本还不错的成绩也开始一落千丈。
我一直不报警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一是我怂,二是我害怕被反扑。但当我终于意识到这样做不行时,他们已经勒索走了我一笔不小的数目。于是我决下心来报警。只是我的内心很紧张,他们并不定时来找我,找到我就把我堵在角落。这一次,我却没有等到他们,而是等到警察。
我当然还没来得及报警,是有人报了警。我不知道是谁,大概是另一个被勒索不成的少年。阴沟里翻船,我实在好奇,我飘上前去看,却只看见一个少年的身影,长身玉立,挺拔如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睁开眼。
氧气面罩扣在我的脸上,一呼一吸间吐出白气,浑身上下像被钉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听见耳边“滴滴滴”的声音,我动动手指,在一旁坐着的人腾地起身,“小抑,你醒了?医生!这里......”
“舅舅。”我无声吐出两个字,周扬看着理智沉稳的人,竟也一瞬间红了眼眶。我忽的也有些想哭,又想到了什么,问:“陈越安呢?”
“和你一样,不太好。”舅舅诚实道:“你掉下去的时候他刚好抓住你,只来得及护住你的脑袋,我下去的时候警察喊来了最近的救护车,把你们俩搬走的时候地上全是血。”
我的眼眶溢出泪水,我不能动,只能流泪。
“你出过一次车祸,他......”我知道,他不想再让我受第二次创伤。
“我想看他。”
“你现在还不能动啊,等过几天吧。哎,医生来了......”
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身上的负重变少,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我一直向舅舅询问陈越安的病房,但他就是不肯告诉我,看我看得很严。直到之后警察来说要再问一些事情,我才有钻空的机会。
“317,318,319......找到了!”我推开319病房的门,终于见到了陈越安。
他瘦了很多。瞧见他的第一眼,我心中生出这个念头。我慢慢走到他的病床前,坐下看他。
我知道舅舅为什么不让我看他。他这么骄傲一个人,现在只能躺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睁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触碰他,只能将脸埋进手心,无声恸哭。
接下来几天我也会抽出时间去陈越安的病房看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坐着,静静的。后来舅舅也知道了,却也没再阻止过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宋和倪同也来过,对着陈越安长吁短叹,还有陈越安那个很讨厌的朋友也来过,带着几个我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人。他一脸复杂的看我,欲言又止,我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转头打算离开。
“喂,林抑!”
喂什么喂,没礼貌。
“我和你说话呢。”他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
我面无表情的甩开,“别碰我。”
“行,”他双手举起挥了挥,“听说陈越安跳楼也要救你,这事儿是真的?”
“关你什么事?”
“问一句也不行?”
“不行。”
“哎......”他又要伸手拽我,我心里烦的要死,想把陈越安从病床上拽起来揍一顿,让他把这傻逼踢的有多远就多远。我皱皱眉,陈越安病房忽的传出嘈杂的声音,“...他醒了!费庭,陈越安醒了!”
一瞬间我的耳朵嗡嗡地,什么都听不见了,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推开人群,站在了陈越安的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