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应彪没弄懂,怎么如此之高的报价竟然流拍了,说什么未达到保留价。他第一反应是安慰安慰身边人,却又挤不出什么体贴的话来,心里搜刮了好久,说:“算了阿姨,不成我给你去偷去抢呢……”
姒文面上叹气,心里发笑,随后要崇应彪陪她去厅外散散心。正好崇应彪屁股也坐麻了,他随姒文出了厅门,新鲜空气一吸,神清气爽。
“阿姨,咱俩现在可是一个亿的朋友交情。偷偷跟你讲哈,你以后再来中天买东西,别去缴那什么押金,没必要……你就说,伯总让的。”
“哦中天的伯总,”姒文实在忍俊不禁,“你们熟吗?”
“嗐,我们……也不是,也不是那么熟,就是……还可以。”
对外人提及与伯邑考的关系,原来是这种感觉,崇应彪八百年不遇一次的腼腆冒了出来。
“那难怪,小伙子,我一见你就觉得气质也不同凡响。”
崇应彪一舔唇,使自己咧嘴的弧度很得体,且立马接上这话茬:“啧,您没瞧见,之前我就是在这门口站一站,结果好多人来跟我合影。没办法,也挺苦恼的。”
“合影?”姒文眼睛一亮,掏出手机,“合影好哇,来……”
伯邑考快到拍卖厅门口,刚跟郑伦、杨任发完消息,感激他们的帮忙。突然,瞅见家庭群里姬发癫狂地用一连串“啊啊啊啊啊”尖叫刷屏。他艰难地往上翻记录——“脏东西!妈你旁边有脏东西!!!!!!”再上一条,是母亲所发她与崇应彪的合照。这照片里,母亲的那副时尚单品带链眼镜还俏皮地转移到了崇应彪脸上。
“妈。”伯邑考喊道。
熟悉的声音,喊出不熟悉的称呼。崇应彪回过头,见他那位姗姗来迟的男友快步走来,然后,跟他新认识的“一个亿交情”整了个温馨贴抱。
和女人个把小时相处的点滴如走马灯般,在崇应彪茫然的脑子里转冒烟。他要很努力抿紧嘴,才不至于使小丑苦笑浮上脸。对了,脸上还有眼镜,崇应彪默默伸手摘下,摘得很安详……刚才他怎么说话来着?他说阿姨,您眼镜我瞅老半天了,好酷,借我戴戴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崇应彪不知道自己怎么跟姒文告的别,好像是伯邑考拍拍他的腰,他就跟上发条似的挥了挥手。直到坐进伯邑考车里,他才在副驾找到了安全感,憋许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
“怎么了?不至于……”伯邑考失笑。
不开话闸还好,一开,崇应彪恼羞成怒地踹了他一脚。
他有无数生气的线头,刺挠得厉害,不知道从哪根开始数落为好。伯邑考给他踹得哭笑不得,见他似真恼,忙将车熄了火。
“过来。”
崇应彪额角抵着车窗,没搭理人。上半身映在右后视镜中,他开始专注地从头发丝审判自己。糟糕透了。早知道要见伯邑考母亲,他会把刘海顺毛耷下来,而不是根根抓起且心机地露出美人尖,再整上单边耳钉;他会穿最乖的白T运动裤,而不是什么骚包紧身白西装;他会说“眼镜跟您的美貌绝配”,而不是傻逼的“借我戴戴呗”。
崇应彪越想越低落,等伯邑考伸手试图把他脸蛋捧过来时,已经红了鼻尖。
“哎哟我的天……”伯邑考顿时心软如水,想将他脑袋按进怀里。可觉得肉麻丢面儿的崇应彪挣开了他,继续用后脑勺怄气。
“怎么了?说给我听。”
手心揉在崇应彪发顶,伯邑考非常清楚他怎么了,但有些话若能从崇应彪嘴里主动说出来,才会有意义。除了急头白脸地四处生气,或跟自己过不去,他该有些长进。
一串咕哝闷闷地响起。
“听不清,好好说。”
“……我怕她不喜欢我——”崇应彪陡然提高音量,好像声音大就倍儿占理,跟着多吼一句,“不喜欢我的人老没品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噢噢好,”伯邑考温柔的尾音带有浅笑,“那我来问问你姒阿姨,看她有品没品。”
他说着,一阵窸窣真去摸手机。崇应彪连忙扭过头,摁住他的胳膊,期期艾艾地制止。两人对视上,崇应彪鼻尖一耸,问他:“你……你没把我跟姬发殷郊的事儿告诉她吧?”
“我都不清楚具体实情,能告诉她什么?”伯邑考无奈。
崇应彪哦了一声,好像放心了些。他恍惚垂耷着眼,乌亮的光芒被盖一半,每当这时,左眼尾那点浅淡疤印就格外无辜地弯进伯邑考心里。伯邑考细细留意过,他的背部与腿上也有许多这样不起眼的旧痕。崇应彪说,都是小时候没大人管,自个儿淘气作的。
“其实是想给你看点开心的……不看呀?”
“什么?”
伯邑考揽过他肩膀,把人靠过来,终于不卖关子掏出手机,翻给他看聊天记录。崇应彪还没瞅明白前因后果,单看见姬发满屏的破防尖叫,嘴角就忍不住翘起了,确实开心。
姬发对合照的“恶评”后头,姒文接了一句回应:发发,怎么说话呢!
崇应彪的嘴角翘更高,来底气了。他忙捏着伯邑考的手搭九宫格上,怂恿:“你也发一句啊,说他,好好说说他!”
“说什么?”
“哎呀……”崇应彪揪着他的食指往手机上戳,边闷头敲字边念出声,“就、是、就是,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
行云流水地打下这句话后,崇应彪飞快瞥了下伯邑考的脸色与态度,见他酒窝很闪,才心满意足按下发送。
谁料立马,姬发的回复就顶了进来,简直像一直蹲守在聊天框前:崇应彪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滚出来单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切,幼稚。”崇应彪嗤鼻哼道,心情一扫阴霾。
此时揉着他肩头,伯邑考终于说道:“直接承认很在乎什么,也没那么可怕,对不对?”
泄露脆弱的动物会自取灭亡,崇应彪很早就摸索出这个道理。向人露出肚皮,哪怕对象是伯邑考,他也要忍着强烈不适……除非进入做爱的角色时。
做爱两个字一进入脑子,崇应彪登时又气不打一处来。他馋成这样,怪谁?他只能逮着机会开屏,怪谁?月亮东升西落、澳大利亚死了袋鼠、人类两只脚走路,都怪谁?还不是因为某人尽天的无动于衷么!
伯邑考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眼见着面前家伙本来都放晴,结果莫名一瞬变了天。
“伯总心里反正没什么好在乎的,都几点了……你个老登,今天都快过没了!”
黏黏糊糊个声音,挺会骂人呢。伯邑考还是第一次听有人对他喊老登,完全没反应过来。
“什么老……”
“骂你老登怎、么、啦!”崇应彪豁出去,瞪着伯邑考的裤裆直眯眼,“以后你操我一下我就骂你一声老登,看你阳不阳痿,反正那玩意儿你也不是很想用!”
伯邑考这才琢磨出言下之意,再看崇应彪,气呼得一张脸跟刚出炉面包似的在哆嗦,让人想亲。
这回,伯邑考连搂带拽的把人薅了过来,鼻尖顶他鼻尖,低喃:“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