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然问道:“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宋安神色黯然,但凡能多几个实验体,他也不至于整整二十年都被拿来当原体开刀。
“我还有疑问,”席然说道:“我记得你之前几乎刀枪不入,为什么这次你会受这么严重的伤?还有......那副怪物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生物局认为这是新种将死的前兆。”宋安道:“这段时间我确实虚弱了很多,但是现在......我另有想法,不过需要证实。”
“‘新种’的发作期,‘新种’会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占比操纵实验体的意识,在发作期间,‘新种’会帮实验体摒弃掉所有原来世界的道德感、价值观,放大人类最原始、最暴戾、最邪恶的想法。所以发作期的新种人是最恐怖的,他不但有摧毁一切的欲望,还会有摧毁一切的能力。但往往也会有,最直接、最真实的情感表达。”
听宋安倒课文般的的讲述,席然张了张口,神情怪异道:“所以……你之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
宋安知道他在想什么,点头承认,“人体实验除去失败的,成功的新种人全都没能熬过发作期,少数自杀,多数直接丧失了人类理智,成为一头发疯的破坏机器。”
“我是完全融合实验体,跟‘新种’抗争了这么多年,将这个百分比压到了百分之七十八,这让我……”宋安声音逐停,用舌尖抵住腮帮子,蹙起眉头,眸色渐深,沉默片刻才继续讲道:“每个月一次的发情期,发情期内是新种意识,而不是人类理智……”
“我伤害了许多人,包括你,但这并非我自愿……”宋安落下话音,脸色比席然第一次见他还要冷,眸间似乎凝着化不开的冰霜。
“嗯,我知道。”
“你知道?”
席然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他撇过头,深呼吸后才道:“我说的做梦,就是梦见你的许多事,虽然不全面,但也走马观花的看了你的记忆。包括程天启、程淼淼,还有你母亲……”
这一时两人都无言,回忆曾经遭遇的伤痛跟把伤口再撕开是一个道理,而有的伤还没愈合,甚至无法愈合,让当事者永远地带着疼痛前进,话题沉重又僵硬,气氛骤降至冰点。
宋安沉着脸思索了一会:“不过现在,新种意识压到了百分之五十,我肯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说来也巧,自从遇见你,新种意识的活跃度开始降低,也许它确实被大幅度削弱了,也可能是我更想去跟它抢权限了吧......你说你看到了我的过去,我更倾向于是‘它’让你看的,23号种子本来就是从我身上提取的,拥有我的记忆也很正常。”
席然整理片刻思绪,才将头扭回来,朝宋安问道:“那些实验是怎么回事?那些一次次将你置于死地的实验。”木毅笑对他说过什么该落在他身上的东西,是宋安加倍地承受了,席然不理解,新种的实验过程为什么一定要向死而生呢。
提到这点,宋安的神情一怔,微微张口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对上席然探问的目光,他慢慢垂下眼睑。“是新种救了我,如果不是新种,我根本就不存在......”宋安似乎在回忆什么,眉间的郁结更深。“那些实验,便是我与它抗争的过程。新种会控制实验体的精神,如果实验体没有自我意识的话,那他将一直处在发作期......”席然听着他轻声叙述,联系自己在他记忆里看到的种种片段,宋安异常的情绪和行为都有了解释。席然从复活至今都在思考,原本一团乱麻的困境,在他的思考下竟是缓慢地清晰了一些,随着宋安的讲述愈发明了了起来,好像冥冥之中抓住了一条线,让他在这个复杂的局面里,不再像随时都会被大风大浪挂得颠倒倾翻的小船。
“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死呢?如果制作出能抑制新种的药剂,你就不用被实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试过很多种办法。”宋安说,“最开始,新种的发作期根本不是人能控制的,只有靠硬碰硬,让实验体身体机能崩溃,才能暂停发作期。”
“即使打断两条腿,还能用手爬行冲过来咬你,必须让他完全失去生命体征,不然发作期不会停止。”
宋安没有夸张成分的描述,让席然听得胆战心惊。
宋安咽了口沫,“所以,每一次死亡都能削弱新种的自主意识,增加实验体对身体和精神的掌控,同时也促进了实验体跟新种的融合。这就是‘压’的过程,除了这些,实验也给林海生物局带了部分成果,比如我身上的器官和肉块......嗯,之类的。有时候会想,究竟是宋安慢慢压制了新种,还是新种逐渐成为了宋安。”
“或者说,我就是它,我们是一体的。”亲眼见过,席然知道宋安这些话的背后是多少个日夜,宋安乖巧地在席然面前剖析自己的苦难,席然看着他,不知怎的竟是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掌心覆在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体温,席然才发现他表皮温度竟然这么冷,也难怪,全裸着在深秋低气温的树林里,没被冻死已是万幸。
宋安的视线落在席然覆盖在身体的手上,感受着那一处名为‘安心’的热源,脑海里思绪翻涌,蓦然转过手掌,将席然纤瘦的手腕握在手心里。他会错了意,直直地望着席然道:“不用怕,我不会让你遭遇这样的事情。有我在,生物局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你的实验很完美,几乎是二十年来最完美的一次,他们在疗养院观察了你很久,没有不良情况,也不需要吃药。”
他才刚讲述自己的实验过程,转眼又来安抚席然的情绪,几乎是轻声细语地哄着他。
席然心底荡开沉重的涟漪,内心波澜万千,白齿咬了一下嘴唇:“我先前自杀的那一次,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们都知道答案,宋安以为他在怪罪,声音更低了:“我不想你死去。”
席然反问他:“你是不想让我死去还是不想让我走?”
——都有。宋安轻轻地叹口气:“离开我的方式一定要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这样,你会放我走吗?”
宋安抬眼望着席然,他的眼神诚挚又认真,好像抱着侥幸试图寻找席然的心软,席然一言不发地回望他,宋安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席然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会。”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放手。”宋安掩盖不了眼底涌转的情绪,长睫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两道寂寞的阴影,他垂头道:“等这件事情解决,你就回到原本的生活里去,我不会再打扰你。是我亏欠你的,学校还是钱的事情,各种问题你可以找我,我会解决的。”
席然望着他落寞的模样,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丝慌乱,他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感受到指甲陷进皮肉的刺痛,朝宋安点点头:“嗯,一言为定。”
宋安喜欢他,席然默道,他一直都在利用宋安对他的好感,在险境中给自己迂出一块又一块堪堪立足的陆地,可让他回应宋安的感情,他能在什么立场上回应?被害人的身份,即便被施害者深沉地爱着,?那感觉也像被毒蛇猛兽圈养在笼子里一样,席然无法放下对宋安对抵触。
“嗯。”宋安收回留恋的目光,沙哑地答应了,他的视线望向因季节枯败的残叶,觉得自己的处境不比它们好多少,呼了一口气:“好冷。”
在之后两人稍微分析了当下的处境,宋安说离这里不远应该有处河流,他能听到流水的声音,便决定先从山间踱步到有水源的地方去。宋安说:“顺着水势可以知道上下游,爬到最近的高大的山脊观察,视野会比较开阔。”席然给宋安捡了几片大叶子,勉强编了一个草裙,让宋安显得不那么......原始且野蛮,宋总光着腚露着鸟,那根用来行事的东西又长又粗,明晃晃地垂下来的时候,席然总避免不了去看,席然给他在后端打结,心里闷闷地想:‘宋安遛鸟多少犯点性骚扰。’
等席然特制草裙系完,站在宋安面前确认他站起来的时候叶片遮住了隐私部位,才跟他说可以了,“深秋了确实冷。我们快走吧。”
宋安小声道:“席然,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我还有机会。”
席然满脸‘你在说什么鬼话’地看着他:“宋老板少点臆想吧,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不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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