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洛道，乱葬岗。
沈灵犀烧着手中的黄纸，又觉埋在底下的人不配享受这份供奉，连着准备的贡品都要一并扔了出去。
“不要了？可以给我。”
一双白皙如玉的手将贡品稳稳接住，沈灵犀回头，那是一个气质卓然的年轻人，他脚边是一具草席裹着的尸体，整个人与这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乱葬岗格格不入。
“你……”
“有铁锹吗？我要挖个坑。”
方九歌打断沈灵犀的话，他脚边草席破烂，露出一张青白的面孔，是个早已死去的孩子。
沈灵犀皱眉。
“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旁边乞丐说跟他爹一样，病死的。”
或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可他们对他们这种乞儿来说，跟绝症有何区别？乞丐们怕是什么传染的疫病，连个收尸的人都没。
方九歌不想管这闲事的，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乱葬岗了。
乞丐说，孩子他爹他爹死的时候就是草席一卷丢这里了，方九歌觉得，这小孩埋这里，多少也算个团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不行。”沈灵犀拦住他。
方九歌皱眉:“如何不行？整个乱葬岗就这里有块空地，你告诉我不行？”
沈灵犀看向边上的一个小土包:“脏。”
“你仇人？”
“我母亲。”
“怎么死的？”
“通奸。”
沈灵犀的母亲是巴陵县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也是出了名的荡妇，他爹是个木匠，出门大半年，回来时女人已经怀孕六个月。
孩子的父亲是谁，女人不肯说，哪怕是浸猪笼都不松口。
大唐民风开化不假，可也没开化到这种事都能容忍的程度，通奸要浸猪笼的。
到底还是有几分姿色，木匠舍不得就这么沉塘了，平常人家娶个媳妇不容易，再怎么，女人还有个肚子能生不是？至于肚子里这个孽种，最好是个姑娘，还能卖到勾栏。
什么是杂种？
年幼的沈灵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叫一声爹就要挨打，也不明白村里人的鄙夷和不屑来自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岁那年木匠滚下山坡当场摔死，十岁的时候，女人跟人通奸被当场打死，故事没多曲折，就这么结束了。
方九歌折了一支不知名野花放在坟包上:“你娘对你挺好的。”
沈灵犀面无表情:“你在说笑？”
方九歌摇头:“你娘品行不端，任何人都骂得，你骂不得。”
沈灵犀沉默。
他娘不是个好女人，水性杨花，村里无不指着鼻子骂淫妇荡妇，可沈灵犀知道，她是为了自己，世道艰难，一个弱女子除了出卖自己，又能做什么。
“就葬这里吧，你娘是个好母亲，你不一直都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