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絮当天晚上发起了高烧，吃了药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睡过去。沈见洐除了叮嘱黎竟守在旁边外，没有说别的话。
湖州城因为一连三日的栩花节，夜晚极其热闹。沈府不少人都不在，院子里很是安静。不知道谁带回来的花灯扔在了屋外，孤零零亮着，晕出的光映在窗沿，正好折出一道缝隙。
像是忠诚的眼睛。
大夫下的药不轻，只有少部分灌进了小少爷的嘴里。沈轻絮挣扎得太厉害，有大半都洒在了身上。
沈轻絮极怕苦，往日吃药要配着大半手掌的蜜枣。
黎竟的身形和影子融为一体。眼睛被碎发遮着，轻轻地盯着床榻上的人。被褥紧密裹着，脸上没有血色，眼皮费力颤动，气息灼烫。他伸出手指，放在沈轻絮的鼻下。气息倒是平稳，发热却并未完全褪去。
正当他要再凑近点时，那双眼皮缓慢抬起，微微颤抖，视线定住了。
“……黎竟……”
沈轻絮缩了缩脖子，露出有些迷蒙的眼神。“冷。”他并未下达什么指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身前的人。
想要被抱住，想要变得暖和。
黎竟本是倚靠在床沿，听到话后伸展衣袖，低着头挪到了沈轻絮身旁。抬起被子，冷风顿时窜入对方领口，小少爷打了个冷颤，不开心地抿起嘴唇。黎竟愣了下，将面前连人带被子一同揽进了怀中。
依靠着黎竟身体的热度，沈轻絮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他歪了歪头。才动了两下，整个人连同被子便不受控地往下滑。身上的被子虽厚，却束手束脚，也不如黎竟暖和。沈轻絮轻轻从被中抽出一条手臂，抓住了身后人的发尾，“把我身上这东西拿开。”
黎竟没动，脑袋偏向另一侧任由沈轻絮拽着，“会冷。”
过了会，被子踢到了床脚。
沈轻絮脑袋里像是有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咕嘟咕嘟煮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黎竟的身世在里面，他身上的秘密也在里面，甚至还有独祀和贺温祺那时的画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从未见过贺温祺露出那样的神情。虽说和对方不怎么熟络，可沈轻絮就觉得很怪。说不出是哪里。那时贺温祺那副神态像是刻在了他脑子里一般，只要回想起来，便又觉得呼吸加速。
仅仅是因为做那种事吗？
沈轻絮转了个身，仰起脸看着黎竟。那双异色的瞳孔清清楚楚映着他的脸。他脸上什么也没有。
沈轻絮忽地支起上身，嘴唇轻轻碰了碰黎竟的嘴角。
好软，又凉。
黎竟懵了一瞬，瞳孔轻轻颤动。随后伸手托在沈轻絮的后背，以防对方突然歪倒，不小心磕伤。
沈轻絮也跟着眨巴眨巴眼。见黎竟没说话，他再度凑了上去。只是这次不再是嘴唇，舌尖也悄悄伸出来，从黎竟的唇间轻柔扫过。额头和脸颊都发着烫，唯独嘴唇上是凉的。
“怎么样，舒服吗？”沈轻絮凑得很近，热热的吐息带着几分苦涩药气，尽数洒在黎竟胸口。对面人睫毛颤抖，极轻微地点了下头。沈轻絮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那日我见到贺温祺……和独祀……独祀就像刚刚那样，捏着贺温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