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本以为,自己即将迎来又一次暗无天日的关押生活,但没有想到的是,他竟没被带进想象中的地牢或刑室,而是关进了一间极其普通的房子里。
然后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的前任主人,纪源。
“......是你?”晚风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纪源虽然竭力保持着衣着光鲜,但形容十分狼狈,显然是近来被木淳整治太狠的结果。
应如衍靠在门边,对纪源微微一笑:“纪先生,多谢你为我递的消息。人这就还给你,你请随意。”
晚风向来通透,联想到之前木淳对蓝玉说过因为动作太大而被家里察觉的话,便可以猜到大概。
大约正是木淳暗中给纪源下绊子时,动用了俱乐部中的力量,而纪源走投无路又与Dyn交好,情急之下告到应如衍那里去了。
晚风心里为木淳着急,而纪源见应如衍与他的手下都已离开,便坐到晚风身边去。
满室静寂,晚风甚至没有抬眼看他。
从前总是晚风跪在地上服侍,这样尴尬的场面还是第一次。他从没跟晚风这样相处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再开口。
晚风右手紧紧攥着,几处外伤鲜血淋漓,汩汩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到地上,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神色没有半分异常。
纪源看不下去,想去捉住他的手看看怎么回事,晚风却动作激烈地躲开。
纪源见他不识好歹,起初很是愤怒,但还是平静下来,犹豫着道:“我…是我对不起你。”
话忽然就说不下去,他本就是个坐吃山空的二世祖,风流了小半辈子,也被人追捧了小半辈子,到头来被木淳算计得大栽跟头、又被亲近的枕边人卷款而逃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孤家寡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被抵押掉的别墅里搬进出租屋的第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流落街头、众人退避三舍,却并不觉得孤苦。
因为那个曾被他赶走的、傻乎乎的奴隶一直愿意跟着他,不求衣食,送他一根廉价的棒棒糖就能逗得他开心好几天,哪怕形容再狼狈,看向他的目光甚至依旧还是崇拜的。
他才怅然若失,发现自己曾亲手抛弃过一颗单纯诚炽的赤子之心。
然而如今晚风重新回到他身边,俊美的脸却冷若冰霜,唇也抿得像一尊冷酷的雕塑,眼睛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他的心已经走了,被木淳收走了。
纪源闭了闭眼,叹息一声道,“晚风,你不再爱我了,是不是?”
经历过上次在街上的争吵,他回去后才辗转反侧地对从前的奴隶耿耿于怀,发现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今也只是因为目前失势而短暂怀念起被糟践的真心而已。
晚风心里对他的想法明镜似的,右手攥得更加紧,血液在他脚边流成一小滩,他却仍旧面不改色,只是语气疲惫到极点:
“纪源,我已经死在你手里一次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富二代,但很少有纪源这样的富二代。
他十来岁时父母早逝,手腕不够的少年人被股东们联手排挤出了权力中心,只是挂名做个富贵闲人养着。但即使丢开这些股票分红,单是父母留给他的钱放在银行里吃利息就够他挥霍一辈子。
他是真的很有钱。
过分富有而过早失去父母约束的少年,太容易成为一个浪荡公子哥。他心想,我既然有这样的资本,那就一定要玩到硬不起来的那一天。
这太容易做到了,一个出手大方且相貌英俊的富二代,家里又没人管着,狐朋狗友莺莺燕燕纷至沓来,别墅庭院里堪称夜夜笙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他快要三十岁的时候,混迹欢场多年的纪源,在拍卖台上遇到一个隐忍高傲的奴隶。
“奴隶”这个词对他而言还是个新鲜玩意儿,他接触到bdsm一共还没几年,也没打算做个多么完美的主人,他只是单纯厌倦了送花送车哄人开心的传统模式,打算尝试下近来流行的新花样。
试想一个容貌身材俱完美的大美人,本是高傲冷淡的性子,却被调教得敏感多情,可以忍受种种凌虐手段,花点钱就能买回家随便摆弄成卑微淫荡的姿势,谁能不动心呢?
纪源便把拍卖台上被绑得冷汗涔涔的美人奴隶买下来,摘下他的价签,解开他的绳子,把他带回家里。
而后发现自己被这奴隶的外表欺骗了——这个名叫“晚风”的奴隶根本一点也不高傲,他只是性子太沉静,太不爱说话,才会给人这样的错觉。
晚风不仅过于温柔,对主人还有着盲目的信任,即使被纪源不知轻重的鞭子打得走路都困难,看向主人的眼睛里也闪着稚拙的、幻想之光。
纪源看他身上伤痕太惨,破天荒地应允他晚上可以被自己抱着睡在床上,晚风又忐忑又兴奋,他从来都没有被抱在温暖的怀里过,何况是被他托付生命的主人。
纪源无法对晚风这么多年的悲惨遭遇感同身受,他尝试着揽过晚风瘦削的肩,但仿佛被他眼中的渴望灼得无所适从,最终还是没有肯抱着晚风睡一觉,只是把他撇在床的另一边,自己独自睡了。
由于不被允许走出家门,晚风会托腮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主人回家,纪源只要走近一点,就能看到他被风吹乱的、黑亮的发丝,非常像一只乖乖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被冷风吹乱毛茸茸的头毛。
纪源烦不胜烦,被晚风过于浓烈的情感熏得只想逃离——他一点也不想做个负责奴隶全部身心的合格主人,那也太麻烦了!
他逐渐表现出自己的消极态度,比如嫌弃晚风长得太高,勒令他在自己面前必须跪着;比如嫌弃晚风泡的茶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用滚烫的水泼在他的手上等等。
因此晚风跟在他身边的那段时间,一直都非常自卑。这种感觉甚至不同于他由于奴隶身份而来的自轻自贱,他是真的认为自己做奴隶都不太合格,个子太高、性格无趣,一点不讨主人喜欢。
他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不喜,不再敢表达出直白的幻想和希冀,而是平静地接受主人所有的刁难和厌恶,直到主人的喜新厌旧真正到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