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醒时暂时的,那日之后便发起烧,白天黑夜的烧,伤口还有发炎的意思,陈大夫用了药,却也不得不告诉她,要是明日还烧,怕是留不住了。小公主前脚送走陈大夫,后脚就在府上发了好大的脾气,说不清是跟大夫生气,还是跟谁生气。不过好在吉人天相,隔日韩信的烧就退下来了。
意识并不算回笼,睁眼只是本能。真正感觉到疼和清醒是在入秋后的一天,韩信盯着并不熟悉的床幔,涣散的眼神慢慢聚拢,随后开始察觉到疼痛,他艰难地喘出哽在喉头的闷气,吸进的空气让他的肺腑火辣辣的疼。他非不清这疼痛来自哪里,或者说浑身都在痛,从窗户投进来的阳光让他干涩的眼睛生痛,他眨了眨,想发出声音却引得咳嗽,腰腹的伤疼起来,他皱眉忍住呻吟,又发现难以找回四肢的知觉。
这是死了?他看着窗棂投进来的阳光,又觉得不太像。进了钟室之后,除了黑就是疼痛,他还能想起吕雉的声音和竹条刺入身体的触感,狡兔死,良狗烹。
“母亲,你答应我的!”
他闭上眼睛,头疼欲裂,脑海里却响起这么一声。实在太痛了,他想不起来更多,粗喘两口气,又昏迷过去。
不过不需要他去寻找声音的主人,判断自己的存亡。那模糊记忆里的人自己出现了,他看了眼窗棂,估计应该是中午。那人坐在床边,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醒了?”声音里掩藏不住的惊喜,头上的珠翠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她这一动作,挡住了阳光。韩信在她侧身时看清了那张脸,他记得,那是刘邦和吕雉的小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就这一次,因为他伤势再好一些的时候,他的眼睛就被蒙住了。最开始韩信并没能察觉这行为的目的,他只是本能地对这位小公主保持着警惕,尽管只能在心理上,考虑到他现在状况,除了任人宰割,也确实做不了什么反抗。他想不明白对方的动机,既没有挪动,屋里进出的人也没有什么需要藏匿的,遮住他的双眼怎么看都是无意义的活动。他甚至想不出这位小公主意在如何。而第一天过了之后,他终于有些琢磨出感觉,暂且搁置这位的意图,视觉的剥夺拉长了他对时间的感知,加上似乎有人嘱咐了下人,那些进去的下人不再说话了,韩信能听见他们在屋子里动作而发出的声音,但是很快,很快就停止了,接下来就是长久的安静和黑暗。他并不是在昏迷或者睡觉,随着意识的复苏,伤口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昏迷反而成了一种奢求。
清醒,但是对时间又没有感知。有时他听见门轴声,以为是晚上,但是很快又听见放置器具的声音,随后这人就出门了。像是在消磨他的意志,韩信实在摸不清对方的意思。他回忆了和对方少有的几次见面,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如果不是在仓库里仔细寻找,才找得些蛛丝马迹,都难以记起这个人。
她想干什么?吕雉想杀她,那她呢,吕雉派来的折磨他的人吗?韩信不知道现在的情况,除了耐心等待对方之外又无他法。
好在没多久,大概三天,韩信不得不承认视觉的剥夺起到一定的效果,他开始焦虑,因为不知道日出日落而失去一定的判断能力,思维发散到秦末,到仕途,再到钟室,不停的回忆让他头痛欲裂,过度安静了,他需要一些人和他交流,尝试沟通,却得不到回应,这让他有一种飘忽的感觉。
也许他已经死了,这是死后的世界。
并不是,这位贵人过了三天又出现了。韩信听见伴随开门声而来的珠钗声,那清脆的金属声音出现过。
对方没有说话,韩信也没急着出声。捕猎需要耐心,然而没有人说话,韩信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他能感觉到对方的靠近,带着香料的味道,干燥浓郁。随后又冰凉的手指擦过他的脸颊,他有些不确定,但是对方的手指并没有离开,而是从下颌移动到耳后,轻柔又暧昧。
他下意思侧头躲开,那手指一顿,伴随一声轻笑,又凑上来。韩信很难说清那声轻笑的感觉,像是知道他除了偏头无处可躲的掌握,嘲笑里带着些玩味,微凉的指尖从他的耳垂轻碾,又摩挲回他带着些胡茬的下颌。
他的手脚伤了,除了小幅度厌烦的摆头难以躲闪这样亲密暧昧的触碰。而这厌烦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愤怒,而且让这追逐游戏变得富有意思。韩信多少明白对方的意思,这让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他没询问,喉咙里发出些不耐烦地哼声,对方落在他鼻尖的手指才微微拿开了。
又是一声轻笑,听得韩信心里烦躁,那声音里无奈偏多,韩信低喘出一口气,听见对方说:“淮阴侯造反,被皇后诛杀。”
对此韩信并不惊讶,他这些天多少有些猜测。他没什么反应,对方的气息忽得到了跟前,他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暖乎乎的脑袋到了他的下巴附近,细碎的头发让他下颌产生些许痒意,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全打在他的脖子上。
“你知道了?”对方反问一句。韩信没出声,他向上微仰起头,想要躲开这接近。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的下颌上,他忽得想起来不知何时听见过小公主豢养了很多男宠的逸闻。
似乎是映证这句话,对方的落在他眼前遮挡的手指轻点,“淮阴侯死了,现在你是我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书海阅读https://www.shuhaiyd.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