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飞来的折子一大早就呈了上去,新上任的尉令刚赶来又急匆匆行礼请罪,低着头正瞧见那白脸权臣的衣摆,气正高声地念着礼。
玄黑底座上威严坐着此朝的皇帝,十二道垂旒遮住他的面容,也许皇帝已不再年轻,但朝中不会有臣子能轻视这猛虎一般的君主。
尉令背完了。袖袍遮掩下紧缩着手,是冬雪太冷了吗?本朝的丞相负手而立,闭了眼静思或退避,太尉半阖着眼胸膛随呼吸起伏得明显,大夫近日告了假。尉令在心中咬牙暗骂这该死的属龟的装孙的狐狸,余下九卿站得笔直,他们有时太像一个整体。
君主发出的第一句评判是清晰高昂地咳嗽,紧接着发出难以抑制的连续咳嗽声、从喉咙里咕嘟挤出高高低低的病气,首领太监已经转头打手势派人去催,年纪尚轻的小侍刚在大殿冒出颗不值钱的头来,又连忙被大太监的眼色制止。
君王在短时间内难以用守礼而愤怒的言辞表达心绪,众人既怕且畏的竹简被上一个观阅者用力地掷下案几。丞相既然是百官之典范,九卿便也装聋作哑闭上眼神游起来。尉令的腿抖得越发厉害了,这可怜的新吏尚未摸清官场相处之道便被塞了身不完全贴合的官袍,他头上的高冠呼呼作响,堂上的帝王神情阴鸷,他被猛兽盯住了。
“公子呢?”来人拇指抵着书简,其上的刻字早已了然于心,还没卷起的理由大概和朝上帝王有关。
“在宫里同十八子说着话。”侍从恭敬地颔首低眉。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玄衣男人闻言皱眉,“大夫见客否?”
“未曾听闻病重至此,鄙人这就派人去问。”
“一齐走吧。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月都成为骊王朝的首都已有半个百年之久。有贤臣改革自此而始,当朝税率极低,近年经济也繁荣。冬日的渭水河缺少些颜色,百姓照常吃水营生。面熟的几人和乐融融地谈着天,搭着肩走进巷陌深处。
宫城东边住的尽是些是达官贵人,市井的喧嚣闹到这里就没有了。看不见的线隔绝两个世界,即是有人影也是隐隐绰绰的从小门走。
三公九卿,这个时间都在朝上。倒是难有闲人,煮雪烹茶是好雅兴,但未在世家中流传开。白衣者吩咐侍从取来两副茶具,侍从不解其意但还是应了。这时节打水要费些功夫的。
白色宽袍后伸出只文人的手,那白色的小点还未沾染到衣襟便不见了,而那双比一般人要修长、还维持着接雪姿势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会慢慢收拢落下。
“是雪。”
其声澹然愈远,冷然清越,白衣者乃本代长男,晋氏,姬姓,名为州安。
易象良来时便看到这么一幅景象:乌发雪肤的美人隐于案几后,热茶烹出袅袅白气,更衬得眼前人眉目如画。
好像世间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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