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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刹那一阵刀绞般的疼痛,苏殷丢了魂般喃喃,“你是亓容……你真的是亓容……”
他像是在和对方确认,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脑中走马灯般闪过种种画面,为什么身为质子的亓容性格总是阴晴不定,为什么婚房里的君莫对自己避而远之,为什么君莫对自己的身份永远含糊其辞……所有的问题都在这一瞬有了答案。
是他想错了方向,觉得只要君莫和亓容同一时间出现,君莫就绝无可能是亓容。他从来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这世界上有两个亓容。
假扮新娘的是替身,沧纳对他退避三舍的是替身,光武街上放他走的人,也是替身……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谜团终于被解开,所谓当局者迷,他一直在亓容设计的圈套里原地打转,因为爱君莫,所以他一次次推翻君莫和亓容的联系,直到障目的叶子再也遮不住双眼。
君莫不记得幼时和他在无欢谷发生的一切,因为在火海里救他的,不是亓容,而是那个替身……
多可笑啊,他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在他的梦里,那个替身有着和亓容相似的面貌,那个替身的名字……叫做段逸风。
什么亓容以他为筹码,卖给了君莫来换取刺杀亓刃,统统都是君莫编出来的谎言!想把他炼成笼中人的是亓容,光武街上逼他离开的是段逸风。而他呢?他转头就把段逸风抛到了九霄云外,还把幼时那份懵懂的依赖和信任转嫁到了身为质子的亓容身上……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段逸风每次都是用怎样的心情面对他的?又是被逼到了怎样的境地才自毁容貌……
苏殷大口喘息着,如同一件裂纹遍布的瓷器,一经触碰就会粉身碎骨。
亓容想上前抱他,黑紫的指尖刚刚抬起,苏殷就受惊的动物般后退一步,跌坐在了地上。
“别碰我!”他撑着身体连连后退,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胃里一阵翻搅,把宴席上吃进去的山珍海味吐了个一干二净。
太肮脏,太恶心了!亓容骗了他整整四年,骗得他国破家亡,兄弟离散。他以为君莫是自己的救赎,却没想到还是栽在了同一个人手里。是他不长记性,是他痴心妄想,是他一头热地倾尽所有,飞蛾扑火般地往亓容跟前凑!
他和君莫经历了那么多,磕磕绊绊的终于互表心意,在今日之前,他当真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和君莫能够此生与共,直至白头……
苏殷双眼通红,哽咽着说:“你是亓容……你还想从我这里骗走什么……”
亓容抿紧双唇,宛如等待最后审判的囚徒。他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跟苏殷度过的每一段时光,他都在提心吊胆,因为谎言终有一日会被揭穿。这一天终于来了,他以为自己会如释重负、会低头、会认命,可当他看到苏殷潸然泪下时,却方寸大乱了。
“你利用我,把我当做杀人的刀,救命的药,我统统可以做到……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心头血吗?!你拿去!拿去啊!!!”
苏殷扯开衣襟,自虐般抓挠着胸膛,眼泪大颗大颗滚落,融进胸口的血肉模糊的伤口里。
“我答应给你的东西就会双手奉上!可你为什么非要来骗?!”
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摇欲坠,亓容往前踏出一步,又生生停住了。
魏孺深皱着眉看完了这场大戏,不知何故苏殷被刺激成这样,摊了摊手,“看来王爷的好意这小宠奴并不领情啊。来人,把人拷下去!”
亓容挪动沉重的脚步,无力地挡住欺身上前的士兵。
“我会跟你们走。”
苏殷撑起身体,他心知肚明亓容抵挡不了多久,既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他也不想再承亓容的情。
魏孺深扬了扬下巴,士兵给他戴上了镣铐。金属接触皮肤的一刹苏殷猛一哆嗦,随即又觉得好笑,半废之人,插翅难飞,魏孺深还真看得起他。
“把人带走,送逍遥王回府。”
士兵一扯锁链,苏殷紧跟着踉跄了几步,停在了亓容身边。
“亓容……你的替身是段逸风吧?”
他侧身贴近亓容,软糯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点娇气,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亓容浑身一震,咬紧血迹斑斑的下唇。
苏殷嗤笑着,理智被仇恨席卷殆尽,他忍受得了君莫对他的残忍,却永远忍受不了君莫欺骗他的感情。
“可是在我这里,你更像是他的替身啊……”他垂下眼眸,睫毛很快被蓄在眼里的泪水濡湿了,“所以你还分得清,我爱的到底是谁吗?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啊……”
身后的士兵狠推了他一把,“废话什么!快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