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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应该说“谢谢你来陪我”,还是应该说“你来陪我我很高兴”?
池旌不知道。
他赖以为生的,欺骗别人的,隐藏真心的,用几个字就能把人绕得团团转的把戏,在和夏邻星的对视中,通通败下阵来。
明明赶了这麽久的路风尘仆仆到来的人是夏邻星,可池旌却更像是那个脑子转不过来的人,呆呆的,第一次在夏邻星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就好像被人一片片撷取盔甲,露出苍白瑟缩的心髒,他的目光让人无处可逃。
夏邻星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扑哧地咯咯笑,拿手亲昵地去蹭池旌的侧脸,池旌感到他的手已经回温。
“快要十二点了,”他说:“要新年了啊。”
“池旌。”
夏邻星垂下头。
池旌回望他。
在脸上的手指,蹭着蹭着,忽然停下。热乎乎地贴在皮肤上,像是一团吸引人跳进去的火焰。
“要做吗?”
夏邻星说。
*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论是夏邻星,还是池旌,没有一个人想得到。
那张夏邻星上次过来,还在上面看见零散杂志的床,此时任何物品都被扫到床上,哐当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只是一层柔软干净的被褥歪斜地趴在上面。
然后被两个人的体重压得陷下去。
夏邻星张着嘴。他有些急促地呼吸着,垂下脸,池旌柔软的发旋就在眼前,他几乎感到一种眩晕。
池旌的手正缓慢地贴进他的皮肤,另一只手从外至内,解开每一件衣服的扣子,像解开一个未期许的礼物。
“池旌…”夏邻星喘了口气。
他伸手,抱住池旌动着的脑袋,把手心轻轻搭在池旌的后颈上,他没有池旌高,此时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看见池旌的后颈:在家居的羊绒衫外,干净得让夏邻星很想吻上去。
“池旌…”
那只手灵活地剖开每一件外衣,像剖开一颗洋葱,夏邻星泛着柔软的白色的光的肌肤,干净地曝露在光下,池旌的视线在上面停住。
“池…旌——”
一个吻堵住夏邻星的嘴唇,他再也喊不出声来。
脊背在床上滑动,手心被压在身上的人扣住。
指针随着交缠的呼吸移动,轻巧跃过十二点钟。
在秒针走过的那瞬间,池旌低下头。
“好烫,”他的声音低低的,气息在唇瓣间纠缠,“宝宝,你好烫。”
夏邻星眼睛都通红。
他说话都连不成句,可在池旌的怀抱里,夏邻星一个字,一个字地,含混地,努力地说:
“你不用、努力,”他擡起头,在阴影里,看着头发垂落下来,柔顺地贴在额头上的池旌:
“你想去哪里…你能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池旌的呼吸停滞了一个瞬间。下一秒,夏邻星闷哼一声。
他伸手摁住池旌的后背,手指陷进雪白的皮肤,连骨节都用力到发白。
池旌的回应,淹没在潮热暧昧的空气里。
意识清醒的最后,夏邻星模糊的视线,勉强辨认出池旌的嘴唇。
好。池旌说,陪着我。
永远不要丢掉我。
*
醒过来的时候,夏邻星差点擡不起手臂。
他呜呜地发出几声低低的痛呼,一点一点把自己翻了个身,身后没有人,脊背上好像还残留着别人的温度。
夏邻星静静躺了一会儿,等小腿不怎麽抽的时候,他才慢慢爬下床。
房间外传来轻微的榨汁机的声音,夏邻星贴着房门听了一会儿,感觉身体发热,心都发软。
窗户还没拉开,整个卧室透出一种暧昧的昏暗,夏邻星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
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顺手拿充电线给自己充电,这还是夏邻星上次过来玩的时候带的,然后走到窗边,哗啦,夏邻星把窗帘拉开。
他把眼睛睁大:
下雪了。
细碎的小雪,雨一样落下来,一碰到地面就融化,绵软得根本积攒不下来,天色不算亮,恐怕下了有一会儿了,可垂头望去,只有一层薄薄的雪白。
夏邻星惊讶得说不出话。D城是一座南方城市,上一次下雪,恐怕都是夏邻星小学的时候了…怎麽这麽巧?
他瞬间就觉得心情非常好:这可是今年的初雪——甚至是十年来的初雪!夏邻星洗漱完,扯过挂在椅子上的外套,高兴地沖出门去,中间即使有身体上的酸痛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到看见池旌的背影的那一刻,夏邻星整个人扑了上去:
“池旌,”他擡起手,把自己挂在池旌身上,像一只找到最喜欢的树的考拉:“新年快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