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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觉得寒冷的第三个小时,夏邻星终于忍耐不下去了。
他放下看了也是白看的表,揉了揉眉心,正想和同事道歉说自己先去休息一下,就看到同事一脸高兴地朝自己走过来,边走边喊“邻星”!
夏邻星愣了一下。
“你不是晕吗,是不是困啊?你说巧不巧,今天池先生给我们买了咖啡,你看看你要什麽!”
同事兴沖沖地打开袋子:“这个牌子是最近比较火的那个吧?我想买好久了,可是老是要排队,池先生能买过来真不错…冰美式?你这杯我放在这里了哦。”
夏邻星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什麽同事就离开去送给别人了。
他怔愣地低下头,看着被塞到自己手心的咖啡。冰凉的液体隔着杯壁也透出一种让人遍体生寒的冷意,夏邻星看着,忽然觉得鼻腔被有点发酸。
……是太冷了吧。夏邻星想了想,还是没松手。
他只是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池旌抱在怀里的那些牛皮纸袋,里面一杯杯的,拥挤推搡着的,全是又暖又甜的豆浆和巧克力。
既然有茶歇,又正好工作了一上午,片场工作的人都纷纷表现出要休息的意思,夏邻星找到地方坐下的时候,看到几个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有点面熟,似乎是之前和池旌说过话的那几个活泼的年轻实习生。
他们笑嘻嘻地走过去,有男有女,其中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女孩捧着一杯和别人都不一样的东西,路过时,夏邻星听见她声音轻巧地说:
“是啊,这是热奶茶。”
“是池先生请的呀。”
“因为我昨天鼓起勇气跟他搭话的时候问他拍摄冷不冷…他好温柔!他还问我是不是觉得冷,今天就让助理给我还有我朋友带了奶茶,”女孩炫耀似的捧起那杯东西,可爱的脸闪闪发光:“超贴心,我超不喜欢美式的。”
直到他们走过去,夏邻星才擡起头。
手心里捧着的那个冰凉的塑料杯,被体温一点点晕染,变成一种廉价而乏善可陈的温度。
夏邻星看着逐渐变得模糊的标签,表情沉默。他随手将杯子放到旁边的桌上,到最后也没有打开。
池旌请人买来的下午茶,似乎只管用了一两个小时。
在距离原定结束的拍摄时间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候,片场有几盏灯忽然坏了,场务匆匆地过来更换。
但事情似乎是赶着来的,修好灯之后镜头又出现问题,需要用的道具忽然间找不到了,备用的拿出来才发现有磨损…零零总总加起来,中间有一个小时,全片场几乎是停滞的。
夏邻星一边焦头烂额,一边偷偷去看站在场景中间的人。
拍摄中断,但都是些小问题,池旌身上的衣服是当季新出的高定,布料很脆弱,稍微一松懈就不能看了,于是他不得不一直站着待机,等待事情解决。
池旌看起来很平静。起码不熟悉他的人看不出什麽异常。
但夏邻星却看得出来池旌的焦躁。他在心里嘲笑自己,都过去多久了,你以为你还像以前那样了解池旌吗,了解他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语气的含义?可是…可是这一刻他站在边沿,远远地,望着衆人围绕的中心的那个男人,却直觉般地辨别出池旌压抑的暴躁和怒火。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重逢之后的现在,哪怕是前几天不得不加班到半夜的时候,池旌都没有表现出像现在这样的压抑的情绪。
夏邻星低头看了看表:才下午而已,并没有多晚。
他有点犹豫,即使自己多半在自作多情,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是不是昨晚太糟糕。秉持着这是为了让工作更顺利的目的夏邻星走上前去,轻轻递过去半杯用纸杯装着的矿泉水。
“池先生,”他又喊回这个称呼:“喝点水吧。”
池旌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麽,眉心沉沉地接过。
手指相碰的时候夏邻星强忍着往后躲的沖动,他垂着头,听见池旌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好像一头伤痕累累的野兽。出现这个念头的瞬间夏邻星就觉得自己疯了,你以为你是谁呢?这可是池旌,再蠢的人也知道当年他们分开得多麽难堪,而这麽多年过去他们改变得也太多,池旌是电视海报路边巨屏上熠熠生辉的巨星,“天才运动员”,这样的人会受伤吗,这样的人会被别人牵动心绪吗,心髒会为别人跳动吗。而夏邻星…夏邻星自己。
他不应该对池旌的心情做出任何多余的猜测。和自己有关的猜测更是毫无必要。
但夏邻星还是忍耐不住。“累吗?”他忍不住地,逾矩地说,哪怕知道这种话自己没有权限也没有资格说,“如果您今天想暂停,我可以去申请,毕竟今天是我们的问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