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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或许有纯粹的快乐的时候,但一切都在陈筲…或者更早,在陆思茗出现之后,就变成了浑浊的东西。
到现在,就是某种污黑的,连看都不值得看一眼的垃圾。
水声停止,脚步声响了起来,池旌穿着浴袍走了出来。他洗了头发,脸庞湿漉漉的,从洗手间敞开的灯光中朝床走过来,在对上夏邻星的视线的瞬间,池旌停下来了。
“你醒了?”
疑问句,却用的肯定的语气,是希望夏邻星给出什麽答案呢?夏邻星猜不出来,只是简单点了下头。
池旌看了他一眼,沉默,走出卧室,夏邻星的心髒忽然被一只手捏紧,要去哪?他下意识想把自己擡起来,用视线去追寻池旌的脚步,但是被反複使用的腰肢和肩膀发出抗议的尖叫,让夏邻星不得不坠落回去,跌进柔软的枕头里。
要离开吗。要走吗。夏邻星陷入一种空白的恐惧,他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感觉世界被拉长成一秒的永恒。
但门很快又被拉开。
池旌端着两杯水走进来,走近之后,夏邻星发现其中一杯是温热的。他张了张嘴,那杯温热的水递到自己手里。
“……谢谢。”说话之后,夏邻星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喝完水,捏了一下自己的喉咙,擡头,看着池旌被洗手间和客厅交叉落进来的灯光映亮的脸,几乎看呆了,这是一张多麽好看的脸,比夏邻星所有见过的人都要美丽的毫无瑕疵的脸——
“这是什麽?”一只冰凉的手指靠近,落在夏邻星的锁骨上,挑开他松松垮垮半罩在身上、刚刚被揉皱揉烂的衬衣领口,“刚刚就一直在硌着我…”
夏邻星的世界静止了。
他面目空白,眼睁睁的,看着池旌挑起那根银色的链子,指尖微动,扯出来。哐当。金属落在指甲上的声音。
一个圆圈,一个银色的圆圈。
一枚指环,或者,更準确点说,一枚戒指。
被穿上银链,挂在夏邻星的脖颈上。
在夏邻星静止的世界里,他看见池旌同样静止的脸。方才还让他癡迷的脸,露出一种让夏邻星无法解读的神色,那种神色夏邻星没有见过,也不熟悉,唯一感到接近的,是在片场,每每被池旌走近,被他侵入到过近的距离,带着嘲讽的恶意的冰冷的微笑,用毫无情绪的声音,说他是个婊.子骗子问他想自己吗爱自己吗恨自己吗——的声音。
池旌现在就是那样类似的表情。
方才他递水过来,难得稍微柔软下来的余韵。他在床上,扣住夏邻星指尖的沉默。半梦半醒间,他凑上来舔舐夏邻星唇角的轻缓。
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
静止被打破,夏邻星几乎被池旌的下一句话杀死。
“你就是带着这种东西和我上床?”
池旌垂下眼睛,那枚银色的戒圈躺在他的掌纹里,他嗤笑了一声,声音冰凉。
夏邻星,他说,你怎麽这麽贱啊。
夏邻星的脸变成一种惨白的颜色。如果今天下雨,窗外将闪过惊天动地的雷声,那麽池旌会看到夏邻星被那样的刺目的雷光映亮的毫无血色的脸,但今天没有下雨,现在唯一支撑着他们对视的光源,是酒店昏黄的夜光。
而夏邻星在这样的夜光中,拼尽全力的,拼了命的,掩盖自己的颤抖。
他想,对哦,池旌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枚戒指是什麽。
这一刻夏邻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安心,还是应该觉得痛苦,或许池旌不知道刚好……他当然是不知道更好,毕竟这枚戒指,在还未来得及送出去之前,一切都被改变了。
这是一枚被诅咒的戒指。
池旌不应该知道。
他应该知道的,是一个冰冷的没有心的不会为池旌心痛不会被池旌调动情绪的夏邻星。夏邻星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了。
他擡起头,直视刚才用薄幸的嘴唇说他下贱的池旌。夏邻星笑了。然后他张口说话,亲眼看见池旌在他的声音中变了脸色,变成一种残酷的暴虐。
是啊。他说,我是下贱。
“不过,你是我的出轨对象啊。”
夏邻星在池旌加重的手指中,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的脸:
“操了我这麽下贱的人的你,又好到了哪里去?”
他满意地看见池旌扭曲的脸。
滴,答,滴,答。
浴室里传来水滴落的声音。从零碎几声,慢慢消失,变成全部静寂的模样。
池旌看着夏邻星。
他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宽敞的后背挡住了光源,池旌的脸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夏邻星却没有移开视线。他看着池旌,执拗地不打破这里的空气,好像只要没有声音,没有动静,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一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