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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册开了。
什麽?夏邻星茫然地看着被打开的相册,他刚刚输入了什麽?六个数字,输入的是一个日期,距今久远的日期,他迟钝地低下头,回想那到底是什麽日子…
那是那一天。池旌赢得他高中唯一一枚金牌的那一天。
他在深夜无人的游泳馆里,将金牌亲手递给自己,说,能不能原谅他,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天。
那一个告白的深夜。
夏邻星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开始颤抖,几乎拿不住手机,指尖出了汗,打滑得几乎点不开那段视频,为什麽,夏邻星在心里想,为什麽要用这个日子作密码?因为那是高中唯一一次得到冠军麽,这麽重视,为什麽到现在也不向媒体提起那次经历,也不向他…也不向夏邻星要回那枚金牌?
如果是那麽重要的胜利,为什麽不?
又为什麽让自己试了出来。夏邻星茫茫地看着那台手机,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反着光的冰冷的屏幕,那段视频安静地躺在那里,夏邻星想点进去,手指却停住:
在旁边,他看见了熟悉的东西。一张截图,里面是一张照片。
夏邻星自己也有的一张照片。
他拜托路人拍摄,与池旌一起站在商场为了新年特意设置的漂亮装饰下,露出很傻的笑容,凑在池旌身边,和池旌肩膀靠着肩膀,直视镜头,拍出来的一张不算高清,也毫无构图的相片。
他们唯一自己拥有的一张合照的相片。
为什麽池旌会有,那是用夏邻星手机拍的,还没有来得及传给池旌,那一夜就发生了一切。夏邻星茫然地垂下头,忽然意识到这是一张截图,他曾经把这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
截图并不完整,没有包括夏邻星的头像和微信名,但是最顶上,两行小字安静地躺在那里。夏邻星看着,眼眶忽然涩得看不清世界。
他当时为这张照片配了文字,满怀着憧憬,希望,和对池旌的喜爱和幻想,夏邻星当时很认真地写:
顺问冬安,
岁岁年年。
在陆思茗打来电话的前一天,在遇到陈筲的前六个小时,在他和池旌都没有想过未来会发生什麽的时候,在看向镜头露出微笑悄悄牵起身边人的手的那一瞬间。
夏邻星是怀揣着这样的祈祷,和池旌在一起的。
然后他的视线偏移,看到自己的手腕,上面红痕遍布,最深的地方青青紫紫,残留的痕迹都看得出施加者狂暴的恨意,被激怒的野兽,一块好肉都不会给猎物留,要拆吃入腹,啃噬每一寸皮肤,连心髒都挖出来吞掉,才能解心头之恨,得到一时的安宁。没有爱的性。
夏邻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切。
-
落地的第一时间,陆思茗就打开通讯录。
他熟悉地点开那个拨打过千万遍的号码,记录里只有拨出没有拨入,陆思茗并不太在意,手指即将点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
思索片刻,陆思茗打开聊天框,看到上一条聊天记录已经是前天,自己问夏邻星睡了吗,夏邻星下午才回,“抱歉,才看见。”
他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陆思茗点开另一个号码,拨打出去,“您好,请问是…啊对,我是陆思茗。对。我刚刚巡演结束。谢谢。”
听到某个词彙,陆思茗露出一个笑容。他声音轻巧地说,“对,我是夏邻星的男朋友。”
陆思茗开始往前走,他行李不多,不需要托运,此时直接拿着走,很快穿过了重叠的人群。
“谢谢,感谢您,我很爱他。”
穿过最后一道大门,阳光洒进来,约好的车等在外面。
“工作顺利吗?好的,那就好。那我就不…”
陆思茗站住了:“您说什麽?”
他停在原地,拿着的行李箱是特殊定做的装琴的盒子,形状特别,加之长相与周遭人都有着微妙的差距,清冷疏离地站在那里,很多人朝他看过来,似乎有人认出来,在犹豫着要不要靠近。
阳光就在一步之遥的地方,陆思茗站在这头,阴影层叠。他对电话那头轻声问:“您是说,星星这几天,在跟着池旌工作麽?”
是的。电话那头很疑惑,您不知道吗?跟了两个星期,一天都没落呢。
陆思茗听着,忽然,露出一个微笑,“这样啊。”
“他没告诉我呢。”
回到家,房间空蕩蕩的,很安静。陆思茗放好行李,然后熟稔地去敲门。
“星星,”他说,“我回来了哦。”
门紧闭地沉默着,陆思茗也耐心地等待着。良久,门开了。
“……有什麽事麽。”夏邻星带着困倦的脸出现在门后面,陆思茗敏锐地发现他换上了长袖睡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