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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渐记得自己大学时候要上六个钟点不算多，现在家教也不会太劳累，一天即使只上两个小时，一个月也能有近六百，况且自己已经有教学生经验，有这样机会何乐不为。
在上海报社打打杂工辛苦，一个月到最后还不如继续当老师划算。
辛楣继续说：“当然我没有替你全部应下，只待你亲自去看看再决定——我去看过，局长家千金性格并不扭捏，看上去不难相处。”
鸿渐没想到他对自己事情这样上心，正待说什麽，就见辛楣突然道一声失陪，推开椅子沖出去。
鸿渐吓一跳，忙跟上去，眼见着辛楣跑进盥洗室弯腰呕吐，辛楣也没吃多少菜，呕出来全是酸水，好半天吐不出什麽还在止不住干呕。鸿渐看的着急，原想辛楣酒量好，没想到这样吓人。赶紧叫跑堂送茶水，自己过去扶着辛楣，掏出帕子递给他。
辛楣喝了茶，仍弯着腰不舒服，站也站不稳，嚷着胃疼。鸿渐急出一身汗，顾不得其他，结了账叫司机把辛楣往医院送。辛楣拦住他：“不至于，小事情，扰了你兴致，回头我再请回来——老吴，送我回家就好，辛苦。”
鸿渐还待劝，拦不住，只好跟他回去。
进门，门房嚷一声“赵先生！”赵家整个又乱起来，整间屋灯都亮起来，连赵母都跑下来问。
鸿渐想起来赵老太太嘱咐他不让辛楣多喝，这时候忽然害怕，想辛楣要出了事要如何好，见辛楣脸白的吓人着急问他怎麽样。
辛楣摆摆手：“休息一下便好，哪这麽严重，小题大做——母亲你且先去休息罢，鸿渐，我今天招待不周，下次再和你下馆子，我们新请的厨子手艺也很好……”
赵母搡他让他赶紧去休息，巧云搀着辛楣，扭过头对鸿渐道：“方先生不用担心，辛楣老样子，吃了药便好了。”
鸿渐看着大家热热闹闹来，又稀落落散开，心里不是滋味，在客厅坐一会，一个用人见他不回房，烧了壶茶，鸿渐就边发呆边喝茶冷静。
巧云过后下来，见鸿渐还坐在那，犹豫一会，还是走过去打招呼。
“辛楣这些天喝酒喝坏了身子，总看着他不让多喝，谁知道躲了眼他就偷喝酒，还要喝那麽多——不，方先生你不要放在心上，辛楣要喝酒你肯定劝不住，準是他非要喝。”
鸿渐听了还是愧疚。
巧云讲辛楣从八月末开始一多喝酒就要胃疼，先开始就是吐，检查只说要少喝酒，可是辛楣在机关工作，平时只能尽量控制，谁知道今天胃病又犯了。
鸿渐开始几天还是担心，后来看他行动如常，也没有再管。
鸿渐照地址找过去看了那个学生，很年轻，长得很漂亮，据说母亲是法国人，去了几天都没有见到。
见面时局长和千金都对他很满意，听他说父亲是前清举人，只写了几个毛笔字就请他留下。
鸿渐第一眼看那局长千金就觉着她长相很兇，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活似王熙凤从书里跳出来。
最后看着工资咬牙答应，工作了几天倒也轻松，平时就是写写字，找些神话，寓言一类的书，没什麽事情，下了工作就在辛楣家陪几个看望巧云的小姐喝茶，生活仿佛从上海窒息的夹缝解救一样，舒服的不像话。
第 22 章舞会
孙丽娜原先在法国读书，取的是法国名字Lina。
按道理出过国的人总要让人瞧出蹤迹，名字不能用原名，要用外国名适应，讲话不能全说中文，要掺杂法文英文单词，以示自己人生蹤迹也像谈吐一样掺了留洋痕迹。
但是孙丽娜原先就出生在法国，前不久刚到中国，所以该当特殊处理。
丽娜在法国时候有父亲讲学，上中文课时候便不听，在每个字后面加ro，人故意念作zone，还嘲笑其他法国学生不会念h。
老师看出丽娜没心思学习，送给她几本书请她安静。
送的并没有中国书，好几本讲的是都是冒险的故事，主角没有去到中国，却知道中国是个需要冒险家乘风破浪去到的地方。就连小说里男主角送给姑娘的名贵礼物都是来自中国的绸缎瓷器。
丽娜因为父亲原因，家里并不缺瓷器，但是受小说影响，突然对中国感兴趣，觉得中国男人全有黑头发黑眼睛，面相柔和，眉眼温柔的样子，想象有中国男人温柔的拿着丁香花说“Tu es mon premier amour”1
丽娜到中国以后见什麽都新奇，先是重拾许久不学的交际舞，还想学数学，油画，钢琴……孙局长原本就溺爱孩子，当然全盘答应，找来各种老师教授，可惜孙小姐学的并不专心，兴趣来去如风一样，唯有初心不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