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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随着时间过去,知道这件事的学生越来越多,甚至鸿渐去喝茶,店老板也说起来这事,问鸿渐知不知道。
学生的怒气像是时间的具象化体现,一日日增长。
鸿渐去找校长说过这事,校长说:“他们现在不肯放人,讲说要震慑学生,我也没有办法——你要压好那些学生,这时候不能再次乱子了,有什麽事及时告诉我。”
鸿渐当然知道自己哪有那些本事,只含糊点头。
他现在情况尴尬,在教授里相处勉强,在那几个学生里也不合群——上次第一次去看演讲就出了事。
连鸿渐自己都怀疑是由于他的原因学生被捕,怪不得他们怀疑。
找校长前还听几个学生讲要不要游行,话刚说出来就被另外学生阻止,挤眼看鸿渐。
玉莹倒是态度平常,可是鸿渐自己倒是过意不去,决定不能再常跟着这些学生了,相处实在难。
可是鸿渐自己良心还是过不去,和校长彙报时候就没有专门提游街这事。
晚上回去的时候校工替他送来信,又是巧云寄来的。据上次给巧云回信过去了五六天,想不到这信还能有来有回。
巧云的字迹还是那样娟秀,可是鸿渐刚读第一句就觉得变化大,而且写了很多,随手翻不像是聊天,倒像是讲了个什麽。
鸿渐看一个六七张纸,先翻过最后,看到一段字“所以我决定离开重庆,这事辛楣并不理解我,可是我觉得我是对的,我想你支持我,帮我劝劝辛楣。”
鸿渐一头雾水,想不出能是什麽事,往上又看,发现巧云还写“想和辛楣离婚,辛楣没有说什麽,可是父亲和辛楣母亲都不同意——”
鸿渐只觉得这信像是个意识流的文学,有些太过魔幻。他想不通自己不过是走了几个月,事情怎麽久发展成这样子。
先想到婚姻果然难测,连辛楣这样厉害的人也躲不掉感情的破裂。
胡思乱想自己感情也是如此,前些日子去信给家里,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也许迟早也走到这样地步。
可是还是好奇到底出了什麽事,只得翻过信从头开始读。
篇幅很长,其实总来说只写了一件事。
第 47 章
开篇先是一句奇怪的话:
“今天是1941年12月31日。你或许好奇我为什麽在这里这样说,分明在结尾也会有日期。
“今天重庆发生了一件事,我想分享给你。
“市中区都邮街广场建成了一座碑形碉楼,报纸上看,名作‘精神保垒’。
“这碑我早些时候就知道——39年五月的时候,我听说重庆有群衆在渝中区举行誓师大会,决定在市中心建一座鼓舞士气的丰碑。当然,现在是41年末了,这是因为两年间日本人一直轰炸不断,这座丰碑炸了修,修了炸,所以现在才建起来。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重庆躲防空洞的日子——河南应该不会有这样多的轰炸——市中心轰炸最多,那碉楼据说就被建在那废墟中最深的弹坑上。
“精神堡垒其实是一个普通的四方黑色的木制碉楼,一共五层,高7丈7尺(我想你应该知道寓意)。
“或许你该好奇为什麽我知道那麽多细节——报纸上看的,听朋友讲的,当然还有我自己去看过的——其实并不算远,就在都邮街和小梁子的十字路口,远些也能一眼望见——是了,上面还插着面旗,青天白日满地红旗。
“……”
鸿渐到这里已经完全知道巧云要说什麽了,她现在语气简直和那些被叮嘱关照学生没有两样。
果然,就看见后面巧云紧接着说上次来信讲过的工会的事情,然后就是一个重量级消息——
巧云现在决定去前线做工程员。
讲实话鸿渐看到这里只剩下呆滞。
这下他明白巧云要他劝辛楣什麽了,这件事不说辛楣,他也觉得没法理解——巧云一个深闺太太突然说要去打仗,没有什麽比这更让人奇怪的了。
鸿渐甚至翻过来又看了看寄件人,确实是“付巧云”没错。
鸿渐这时候只有一种不现实感,像是灵魂脱离□□一样超脱,这时候就算有个人来打他一拳他大抵也不会有什麽反应。
是了,鸿渐觉得自己大抵是太累了,现在他应该惊讶才对,可是像是没有力气反应一样无知无觉,一定是太久没休息好。
鸿渐放下信走到床边,拖鞋躺下,然后闭上眼。但是这个时候反而脑子清醒的过分,走马灯一样回忆重庆时候的生活,巧云恬静坐着的样子盘旋在脑海。
——是了,巧云连路都不常走,怎麽会去打仗呢,哈哈,真是玩笑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