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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辛楣盼升官都盼疯魔了,巧云变成积极分子了,他怎麽可能不管?
鸿渐越想越自觉有理,可是不敢起身再去看那信,抑制不住给这件事找更多的不合理性,仿佛一个执着在卷子上证明该点不存在的学生。
迷迷糊糊思想不知道飘到哪,竟然不知不觉睡着。
第二天是礼拜六,鸿渐没有定闹钟,可是这一晚上忧思过重,睡得不算安稳,意识上下漂浮,梦也漂浮着让人难受。
朦朦胧胧见鸿渐听见似乎有人在敲门,可是这晚做了太多梦,鸿渐以为又是另一个梦,仍然躺着。
门外的人锲而不舍的敲,力道大的吓人,倒像是砸门。
鸿渐开门看见是隔壁的许教授,正预备打招呼抱歉说自己还没洗漱,就被许教授打断道:“方教授出大事了。”
鸿渐点了点头,问:“怎麽事?”他没预想会有多大的事,自己循规蹈矩总不会出大错。
许教授道:“嗨呀你怎麽还有心思睡觉?那天早上学生上街游行,一个学生被警务开枪打死了!”
鸿渐光是前半句就已经清醒了——结果出人命了?
这下全完蛋了。
鸿渐第一个想那警务枪果然危险,其他再不敢多想,简单收拾完就跟着去开会。
到了办公室发现更乱,大家全都吵嚷嚷说今天早上如何如何。鸿渐混在人群里,擡头时见吕校长正盯着自己,立刻又低下头,不作发言。
鸿渐躲在后面听,才知道游行是今天早上七八点左右开始的,一路走,最后全挤到警务署关被押学生的地方——一大群学生在那里拉横幅喊口号,加上去得有一两百人。
鸿渐突然有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那些被关押的学生被放出来了吗?
可惜这个问题似乎除了他没有人关心,大家只是安排着如何对学生好好进行教育,讲说如何安抚学生。
开会结束鸿渐去找校长。
果不其然校长大发雷霆,可是鸿渐反倒不生气了,以前若是有人这样骂他他定是要反回去的,现在他只是问校长这件事怎麽办。
吕校长道:“还能怎麽办?这下出了事,我这个校长也算走到头了,你该问下一个校长怎麽办!”
“那麽那些被抓的学生——”
“肯定得放了!那署长看样子也到头了——这下好了,现在校长不用当,以后做官路也死了,可好了!我说了让你时刻注意学生动向,让你有什麽事立刻向我报告,你就是这样报告的吗……”
大概是早上的消息太震惊,鸿渐这时候竟听不进校长说什麽,反倒昨天夜里看过的信又在脑海里格外清晰。
大脑里竟自己建了个“精神堡垒”,按巧云讲通体漆黑,七丈七尺——他突然有些理解巧云的想法了,巧云在的工会大抵没有辛楣或者吕校长这样满心功名的想法,或许巧云和那些学生才该是对的。
所以他们这些其他人都怎麽了?为什麽到了出人命的地步还是只想着功名不肯正式问题本身——这其实一开始不过是一场演讲罢了。
——直面战争的确比躲在战后方纸醉金迷纯粹,至少巧云现在知道了她究竟在做什麽。
所以这麽多天自己在做什麽呢,他回国是做什麽呢?
——
庄周梦蝶,不知道自己是蝴蝶还是还是庄周。
校长还是吕莫没变,那个死掉的学生,最后责任全压在警务署身上,吕校长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用鸿渐做细作,但是现在对鸿渐来说却不一样了。
剩下的半学期对于鸿渐像是梦一样,鸿渐去找了玉莹,突然开始积极参加各种活动,还利用自己细作的身份帮学生掩饰行动。
这样的转变对于其他教授来说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何州的仿版,开始避之不及,连许教授也不再和鸿渐往来。
鸿渐的转变校长非常满意,因为鸿渐给他提供了很多信息避免学校承担责任;学生也很满意,因为一个教授的加入意味着他们团体更加壮大;鸿渐自己也非常满意,因为他在一次次活动中感受到了学生的纯粹。
这或许只是一种来自新手村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精神,但是鸿渐有种衆人皆醉我独醒的享受——一个三十岁男人迟来的叛逆期到了。
鸿渐现在下了课没事就是和何州他们一起组织学生搞活动,隔三差五来一次演讲募捐一类,偶尔心思活络起来还会弄些征文,像是重新上了一次大学
不知道是不是战争原因,物价越来越贵,甚至于现在连鸿渐自己都有些时候生活困难。
上山时看见有不少小店铺倒闭了,就食堂的饭也涨价——价钱涨了不止一倍,品质也下降了不止一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