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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你在关税局做事,一叶障目,看到的只有税收。”鸿渐小声凑近他咬牙切齿道。
辛楣往旁边躲了躲,叹口气:“我看到这些已经够了,再多反就不能判断了。”拍了拍鸿渐肩膀。
“不要多心,一个月以后你随我回去重庆,这些事就不要管了。”
说罢辛楣看鸿渐好几眼,收了杂草躺下。规规矩矩把手放好摆了个安祥入殓的姿势,闭了眼正要放轻呼吸,就感觉身旁鸿渐支起身子又坐起来,忙又睁开眼。
鸿渐拍拍辛楣道:“一起出去散会步吧。”
“你确定吗?这些天外面炮声越来越近,听他们说像是要打上来。”
“附近转转,不走太远。”
辛楣本来计划好少和鸿渐接触,遑论再次外出。
可是他的拒绝就像商场的一次性用券,用时毫不吝啬,可是得到全无用处——且不能叠加,再使用就是犯法,只能委屈答应,毫不留恋的看了眼被子就和鸿渐一起出去。
鸿渐走的很慢,漫无目的绕着洞口土坡往下走。
走到一块巨石时候鸿渐停下来,拍西瓜一样试了试石头软硬,辛楣看他样子像是到了地方,顺势坐下。
鸿渐本来也是要坐下,看辛楣动作还是开玩笑道:“据说你这样子是体虚的体现——”
辛楣登时如临大敌,顺势躺下认真回答道:“体虚是肺气不足,表卫不固,我不一样,我现在怕是进气多出气少。”
鸿渐笑起来,不再闹他,坐下认真道:“你刚刚在山洞说的话实在不该,人多眼杂,传出去影响不好。”可是心里也同样认同。
辛楣看着鸿渐道:“我是因着你所以这麽说,外人面前我自有另一套说辞。”
鸿渐想不到一身官油味的赵辛楣还能说出这样中听的话,一时间有些感动,又不合时宜想起柔嘉嘲讽自己是赵辛楣的狗这类难听的话,更觉解气,心情舒畅!立刻高兴道:“好兄弟,难为你怎麽想着我。”
暗自想要和辛楣做一辈子兄弟,同年同日死的那种,是了,该拜个把子——
鸿渐正胡思乱想,辛楣道:“你让我一同出来有什麽话吗?”
“当然,且在洞里当真不方便说——我问你,假如现在要你选,你决定去哪?”
辛楣不知道他为什麽又回到这个问题上,疑惑看他,可是不觉得鸿渐脑子会有问题,于是换了个说法道:“刚才那些是并不是糊弄你,确实是心里想法,但是如果你问选——很简单,首先,我是个副科长;其次,我和防共委员会的主任是亲戚;最后,我还是要回去重庆的,跟你讲过,不出意外下个月就走——”
“没有商量余地了?万一内战,国民军败了你怎麽办?”
“败了我不敢说什麽,我改变不了我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鸿渐原以为他要反驳国民军不可能败,现在这样回答他倒不知道该怎麽接话了。
是了,辛楣不可能不回重庆,养尊处优那麽多年,结果在河南待了几个月已经把苦全吃罢了,再不回去真该天理难容了。
正想就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枪炮声。
枪声自从上山一来总听见,一阵一阵,夏夜蝉鸣一样时有时无,又像摆钟一样远近摇摆,每次都闹得心慌,可是细听又寻不到源头。
鸿渐已经习惯了,听了一会没什麽感悟,正想继续和辛楣说话,却被阻止道:“鸿渐,你听这枪声是不是越来越近了?”
鸿渐赶紧去听,可是根本感觉不出和山洞听有什麽不同。想大抵是辛楣不像自己待在洞口——辛楣总在洞内忙——每天听到的都是这样忽远忽近的枪声,所以比较敏感,于是解释说:“不会的,这山这样险,爬山费功夫,想来鬼子不会无故往上面打——何况还有团长他们拦着,总归不会把鬼子往我们营地引。”
“倒也是——”
辛楣刚应下来,像是成心和鸿渐作对似的,一声巨响炸起,百米处山岩外的碎石被炸起,鸿渐一个激灵,立刻按着辛楣趴到在地上。
鸿渐屏息不敢说话,仔细听着旁边动静,可许是太过紧张,只听不知是谁的呼吸声,其他什麽也听不见,忙放缓了呼吸,又凑近了捂住辛楣嘴让他小声些。
紧接着又是一声爆炸,伴随着一声枪响,最后安静下来。
辛楣用眼神示意他怎麽样。
鸿渐摇了摇头,他也不好说,心里慌得紧。
想到可能是鬼子上来,在这个位置怕是不安全,心里一阵后悔,真是不该出来,快要把命搭去。
又等了一阵没有动静,辛楣拉开他,躲在岩石后面探出头查看,好一会回身对鸿渐摇了摇头:“没看见人,先偷偷回去和他们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