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明帝泰元五年春二月,江南料峭春寒,无燕回返。
天空翻起鱼肚白,屠画锦穿着一身泛旧的藏青冬袍在丹陵城南门外瑟瑟发抖,呵一口白气,跺跺脚揉搓双手。
不远处南门排起了一条灰黑色长队,老百姓缩头缩脑裹着大衣夹袄等候进城。
最近沿海倭寇又闹了,不少难民西逃至丹陵。
南门加强了守备,一排排红衣白铠七尺大军爷手握长枪封在门口,稍有不对,立刻被扔出去,吼下一个,大早上军鞭似的骂声在南门城墙洞扩散回响,吓得人心惶惶。
屠画锦不敢靠近,心想马车怎么还没到。
南门人来人往,无人注意到瘦削贫素的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
年满十八的屠画锦眸清可爱,梳着一对双鬟髻,嫩玉生光,脱尘出俗,幽花未艳。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待会儿比试不要慌张,按照以往的方式织便是了。
半个月前,锦署招募织女一人,屠画锦顺利击败丹陵众多名,成为进入到锦署终赛的三位织女之一,只要过了这论面试,就能留在官办织造厂,端一辈子铁饭碗了。
今早天不亮她便从乡下赶到南门约定地点,等人来接。
此时,“嘚儿嘚儿”一阵马蹄声划破冷清的早晨,一架高大乌木雕花马车从城门正中矫健驶出,惹得黑衣长队人群侧目。
车盖四角风铃叮叮作响,车门上赫然挂着“锦署”两个朱字木牌。
屠画锦兴奋地挥挥手:“我在这儿。”跑过去哈起一圈白雾。
驾车小厮吁一声揪住辔头,轻巧下马。
小厮穿着一袭米白团花纹缎,微微鞠躬行礼,双手接过屠画锦递来的名帖,核对后,侧身打开车门:“屠姑娘,请。”
屠画锦心想不愧是官办大厂,驾车小厮也如此斯文有礼,微笑屈膝:“有劳了。”
马车宽敞又温暖,三面靠壁下铺着石青地牡丹妆花缎坐垫。此等高级料子放普通百姓家里只会藏进箱底宝贝起来,人生大事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