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萧表现出一丝黯然来。
拿着吧,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了,若你嫌少,事成之后,我向舒家周旋,再给你些。
李忘舒将那布包推到他面前,里面的几件首饰相互碰撞,发出叮当悦耳的声音。
那都是出自宫中的上品,是为公主和亲所用,寻常市面上难得一见。李忘舒不通庶务,只以为这些首饰左不过百两,展萧却知道,搁在金玉行里,炒上上千也是有的。
这位福微公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倒是在钱财这些事情上格外大方。
只是外头不比宫中,她这样非但不好办成事,还容易成为待宰的肥羊。
不知怎么,在这一刻,展萧竟然希望那舒家真能帮这位福微公主实现她的愿望,倘若在舒家手中便能将帝令的秘密揭开,他便可带她回去,也免她受此漂泊寥落之苦。
*
入夜。
并州城中仍旧如昨日般热闹,但似锦巷却截然不同。
诚如那位纪大哥所言,寻常百姓一般不到此处来,白日里都不见人影,更遑论夜晚。
但到底这些世家大族,门口总是会有些守卫,李忘舒和展萧到此时,远远就瞧见正门前站了两个人,正在一边吃酒一边聊天。
这边。展萧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墙,李忘舒朝他点点头,两人便踮着脚走过去。
那门口吃酒的人显然没有发现府院已经被人盯上了,也不知人已到了院墙下,仍旧聊得热闹。
怎么上?李忘舒抬头看着那高高的院墙,虽然展萧已在客栈大略说过,可她还是不很会。
展萧将今日买好的挂梯从背囊中取出来,李忘舒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做的,便见一个钩锁连着挂梯,一下就卡在了院墙墙头凸起的地方。
展萧拉了拉梯子,确认没问题了,才道:殿下放心,我在下头。
李忘舒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抓住那还有些晃荡的梯子:真的行吗?
没问题。
这是司里特制的东西,挂两个李忘舒都不会有问题,只是不能说而已,只能骗她是街市上随便买的。
李忘舒便抓着那梯子,按照展萧教她的,踩了第一脚上去。
那挂梯为了方便携带,乃是软的,人蹬在上头,每动一下,便会带来一阵晃动。
李忘舒哪里爬过这样的梯子,才登了两步,便觉浑身冒汗,有些不敢动了。
殿下不是说不怕吗?展萧站在底下护着她,倒还有心情开起玩笑。
李忘舒瞪了他一眼:我到底挂了个公主的名,哪有公主还学这个的
展萧欣然。
她一路上风尘仆仆,如今又换了普通的布衣,和登上车舆时比判若两人,只是这时不时冒出来的娇气,倒和那些深宅大院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墙也不高。
李忘舒忽觉脚上传来一个力道,低头去看,竟是展萧抬手托着她的脚,护着她往上。
她愣了一下,忽想起史书里那些昏君,便是这样拿人当梯子,不觉心里一股怪异,连忙道:我能行。
而后果真没那么怕了,慢是慢了些,到底爬了上来。
只是到了顶,要往那墙头上跨过去的时候,她又犯了难。
正当她想再问问的时候,忽然身旁擦过一阵风,待她去瞧时,已见展萧坐在墙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
若是这点功夫的没有,凭什么护着殿下出来?
他伸手到她面前,恍惚竟是笑着的。
此刻半轮明月已然升起,照在他身上,如同披挂一层银灰,李忘舒便那样仰头看着他,不知怎么,忽想起前世来。
倘若前世也有一个这样的人,教她如何翻墙跨院。
会否她便能从那虎狼窝中逃出来,不必做条祭旗的亡魂?
殿下?
李忘舒回了神,倒也半分不扭捏,抬手搭在他手上,借着这股力道,总算也坐在了墙头之上。
舒家府院之中此刻已上了灯,隐约能瞧出交错的小路来。
只要跳下去,她便进了舒家的大门,不管是溜进去,还是被人发现,见到她那位舅舅总容易些。
只是走到这一步,李忘舒自己忽然生出一股怪异的留恋之感来。
她坐在墙头上,看向身旁的展萧。
月光并不能将人映得太分明,只是那股朦胧,更添几分神秘,竟是一眼就让人印在心里。
展萧转头去看舒府内的布置。
他实在不是很善于和姑娘对视,尤其是一个总带着些许探究的漂亮姑娘。
这次是真要告别了。李忘舒先开口。
展萧没有回应。
她倒也不介意,自顾自地接着道:这几日赶路,多谢你的照顾。日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他还是没有回应。
李忘舒默然叹了口气,原本想同他好好告别,看来禁军的人,到底都不怎么好相与。
她于是也不说什么,撑着身子准备找个合适的角度从这墙头上下去,而正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厉喝。
什么人在那!快来人,有刺客!
第14章 无用的木簪
李忘舒怎么也没想到,她与展萧不过是多在墙头上坐了一会,竟被舒府内的家丁发现了。
那门口的守卫还吃酒聊天,这院里的护卫怎么还忠于职守了呢?
两人从墙头上下来,便已进了那些赶过来的护卫的包围圈。
只是那些护卫显然没想到这小贼还拿着凶器,看到展萧抽出软剑,他们都向后退了几步,没有一个敢上前。
你们是什么人?闯进府中想干什么?似乎是那些人里为首的一个,拿着个木棒耀武扬威地问。
李忘舒大着胆子上前:我乃舒家后人,求见舒家家主。
面前这些人当然不是展萧的对手,可这些人并未作恶,李忘舒也不想再惹出什么人命官司来。
只是那为首的护卫却好似不信:什么后人?我们老爷可没有流落外头的后人!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拿你去见官!
那你试试。展萧淡淡开口,转了转手中的剑。
那柄软剑乃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平时收在腰间如同腰带,抽出来时便迅速抻直成为利剑。那柄剑是见过血的,瞧去就像带着杀气一般,那些护卫哪里见过这般兵器,登时吓得更往后退去。
那护卫头子一见形势不容乐观,便拿出虚张声势的本事来:我们老爷可是并州城内有名望的,你们这般行凶,抓到官府,那可是要砍脑袋的!
我有信物,还请让舒老爷前来相见!
成败就在此,李忘舒也不怕了,紧攥着手拿出天家气势来,将那年纪小些的护卫们都是一震。
正在两边相持不下的时候,便听得一个厚重声音传来:什么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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