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光是看,把这舒家看出花来也没用啊!
要我说,直接以包庇钦犯为由把那舒家围了,到时候就以舒家人逼那位公主殿下就范。她自己的亲舅舅,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在并州这么久,就学了些这个?
那语气里的轻蔑再明显不过,季飞章顿时无语。
展萧你什么意思?鉴察司都夸我尽忠职守,你凭什么说这个?
凭你没脑子。
你季飞章指着展萧半天说不出话,偏他还不能动手。
谁不知道展萧武艺高强,连司长能不能打过他都有待商榷,更别说他季飞章这等专司情报的人了。
哼。他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走回软榻坐下:那你看吧,你就是把舒府看出个窟窿来,那福微公主还是不会要你!
骂完了他又觉得不解气,自己嘟囔:白瞎了我挑这么好的地段,建这么好的楼!
夜风从窗户吹进,穿堂而过,吹得屋内的垂幔阵阵轻摇。
展萧盯着舒府的视线忽然深了深。
不知怎么,季飞章的话竟让他后知后觉的觉出一丝生气来。
可他明明甚少有这些情绪的波动,更何况是因为一个任务。
他是个本该死在十六年前的人,苟活于世,不过是因为救了他的人告诉他应该这么做。
他完成任务,获得奖赏,可以用以前没用过的东西,吃以前没吃过的美食,过上远超平民百姓的生活。
他没有太想要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太多情绪。
可这会,他却有了一种怪异的,不该出现的情绪。很多余,但却很新奇。
哎,展萧。季飞章忽然又开口。
展萧竟理他了:说。
你说整个并州城里都是你和公主的悬赏,按理说像舒家这样的大族不该不知道啊,他们怎么还敢收留公主呢?难道真因那什么血脉亲情吗?
不然呢?展萧抱臂的手紧了紧。
你说,会不会这舒家听说了帝令的事,打算携公主而令诸侯,给蕙妃娘娘报仇呢?
展萧咬了咬牙,总算没把骂人的话再说出口。
卷宗记载,当年蕙妃自戕,舒家人可是没有半点反抗就离开的永安,连个哭坟的都没见到。就这样的人能有胆子报仇?
展萧可不信,正因不信,他才越要好好看清,这舒家,还有这位福微公主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
三月十一,京城永安。
天光明媚,可朝廷众人心情却并不明朗。
福微公主已经失踪五日了。不只禁军没消息,连各州府的衙门也没传来任何消息。
倒是那寻仇的西岐人有消息传来,说是为了找福微公主,在好几个地方都与当地衙门起了冲突。朝堂上因为这事也分成两派。
两边每天都打得不可开交。
宁帝李炎已经好几日没个笑脸了,不仅前朝感觉到了压抑,连后宫都仿佛笼罩在一层阴云中。
终于,在福微公主多日没有消息之后,调查线索的皇命终于从前朝大臣殃及到了宫中女眷。
福微公主身边的宫人,素日和福微公主交好的妃子等,都被禁军叫去问话。虽说有皇后垂帘,嬷嬷看顾,但面对殿前司的审官,这些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女子还是多受惊吓。
这其中,自然也有福乐公主李霁娴和小皇子李霁臻。
两人此刻正走在前往澄心殿的路上。
瞧着四下无人,李霁娴赶忙开口朝自己弟弟交代:等会到了殿中,不管他们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你是小孩子,你不知道父皇和母后都不会怪罪你的,千万不能说关于福微姐姐的任何事,记住了吗?
李霁臻刚要点头,还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便听得一个有些欠揍的声音传了过来。
公主殿下这是私下交代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李霁娴惊惧抬头,竟瞧见前面一道宫门拐角处,冒出个认识的人来。
这等目中无人的张狂样子,不是方靖扬又是谁!
第16章 利用
我与皇弟说话,与方大人有何关系?李霁娴直了直身子,气势不输半分。
上次遇到方靖扬,对方就是一副要查她的样子,如今又是,她好歹是公主,这方靖扬不过是代领的职位,如何能这般嚣张?
方靖扬瞧着上次那哭鼻子的公主这会洋气起来,一下倒有些好奇了。
他瞧瞧李霁娴,又瞧瞧李霁臻,先是行了礼,这才道:微臣只是想提醒公主,逃婚事大,切莫隐瞒。殿前司的审官可不是吃素的,你说的是真是假,一听便知。
李霁娴瞧见他那欠揍模样便不想理他,只淡淡道:方大人那么厉害,自己去查啊,又何必还来审问人?
原来公主殿下知道今日审官正是微臣呀?
李霁娴愣了一下,方明白过来这人的意思,敢情他方才那明察秋毫,是说自己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李霁娴不愿理他,领着李霁臻便往前走去。这方靖扬满嘴里说不出半句真话,她才不会被骗呢。
只是世事总要有那么几件出人意料。
待李霁娴走入澄心殿,坐在那四方椅上,瞧见对面坐着的冷着脸的方靖扬时,只觉如同当头棒喝,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虽然后头有母后垂帘,也有其他官员同审,但看见方靖扬坐在那,李霁娴便觉得浑身都不大舒服。
福乐公主想必也知道为什么要来此,不如就直接说了吧。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官员笑眯眯地开口。
只是他越是笑,李霁娴越是想起皇姐讲过的故事,越觉得心里毛毛的。
我就是那日送了送长姐罢了,还要我说什么?长姐如今失踪了,你们不去找,跑到后宫里来问我们这些女子,能有什么用吗?
皇姐往日与内务府的人斗智斗勇时,曾教过她。若是与人辩论,定不能跟着对方走,要让对方掉进自己的思路里。所以她大着胆子率先发问。
果然那白胡子老头愣了一下,看向旁边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官员。
只是李霁娴不知道,李忘舒教的办法,是对待那些讲理的人的,有人天生不讲道理,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只会在自己的思路里。
比如方靖扬就是这样的人。
胡说!他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老大臣吓得一个哆嗦,连帘子后的皇后娘娘都被他吓了一跳。
李霁娴一下被打断了思路,呆呆地看向那个站起来的人。
方靖扬此刻根本没有半分在外头遇见时的笑脸,他整个人都好像散发出冷气一样,脸冰得像是寒冬腊月里呼啸的北风。
他冷笑一声:福乐公主,都到了这个时候,再说谎可就没意思了吧?
李霁娴看呆了,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已经忘记了:我,我没说谎
方靖扬直接打断她的话:福乐公主在和亲临行前夜,将千两银票送到了护送福微公主离开永安的步兵营兵士手中,可有此事!
他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李霁娴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而方靖扬却是趁势而上,声音更为响亮:从实招来!
李霁娴定定看着他,只觉得好像儿时做的噩梦都成了真一般,她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呼吸越来越快,终于,泪珠子断线似地掉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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