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有何良策?
君臣二人都对当下大夏势力心知肚明。此时国库并不充盈,根本无力再支撑一场战争,休养生息方是首要任务。
盈川粮仓已然不保,国库赈灾后也无力再撑下一战。可若当真要战,臣有一言容禀。
李卿直说便是。
怀柔侯恭敬回道, 臣听闻, 小陈国连年丰收,如今粮食储备丰盈, 大夏虽不便出兵, 但可用军资同小陈国做交换。
圣上大惊, 军资?
圣上莫怪, 西旗降我大夏之后, 归顺大批游民,另有上万匹西旗良马。此前西旗马只做大夏军所用,不准流通, 只因良马难得, 如今良马种已不是问题, 可将从前劣马淘汰, 同小陈做交换。此外小陈兵器陈旧, 也可将战时兵器一并淘汰交换。有黎人兵强马不壮, 武器更是捡数年前大夏淘汰的残次品用, 这批战马武器送到, 至少能叫小陈国抗个二三年了。
如此,大夏也有了喘息之机。
不过虽是交换, 兵器锻造之法和良种西旗马仍旧禁止流通,日后也可保我大夏战斗力不损。
圣上左右一掂量越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可小陈国是要我出兵作战
那便点将前去,人数不在多,贵在精。
圣上将心中那一口淤堵许久的浊气缓缓吐出,李卿说得有理。
如此,点将不领兵,还可一探小陈国军事实力,一举数得。
怀柔侯又提起大夏这方对策,大夏边民可只守不攻,先降低损耗,保守实力,非到必要之时不出头。暂时忍气让有黎人叫骂几句,并不会伤筋动骨。
朕,明白李卿的意思小不忍则乱大谋。
怀柔侯谦卑地叩首,正是。
李卿一言,解朕心中大患。圣上特叫人赐座,朕还听说,太子曾因宫中奢靡之风不止一事,向你请教。
臣不敢称是请教,圣上未提是皇后奢靡,只说是宫中不良风气,怀柔侯立时便调整了说辞,是太子对此事敏感,有感于长守及盈川灾情。召臣前去也只因臣当时曾到水患严重之处施援,太子要了解当地真实情况,臣是不二人选。
怀柔侯不敢抬头直视今上,却错过了皇帝脸上满意的神色。
太子五岁开蒙,十岁便得大儒授业,到如今这岁数自然不是个蠢笨的。自怀柔侯离开东宫的第二日便准备妥当。宫门刚开之时便跪在太后宫外,跪拜祖母说要代母受过。足在殿外跪够了半个时辰,太后虽心疼孙儿,却也未叫他早早起身。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场戏须得唱足了,才能把前事打扫干净。
此后太子又为长守和盈川百姓祈求水灾退却,来年顺利,特斋戒三月,不食荤腥,不近女色。
第十日皇帝特许皇后解禁出宫。
此时皇帝方才召见太子,却见太子短短数日已清减不少,面有菜色,方知他在东宫中真的自省自身,并非做做样子。
怀柔侯虽不知当日宫中情状,也知这结局算得上是大团圆。
方才礼部的人来,太子年后已满二十,太子妃人选还未议定。朕听闻李卿家似乎有几位适龄姑娘可参选,呈报上来,如若不中朕可为她指婚。
怀柔侯右眼微跳了几跳,圣上大概是铁了心要拉他入局了。
臣,谨遵圣命。
佟府上下正一派喜气地等着匪年回京,结果却等来了几个京郊外鱼县的捕役。
大舅母将人打发了之后才将两个姑娘叫来。
外面世道不太平,京畿重地也敢灭口,不知是从哪里流窜来的匪徒,可见今年是几十年难遇的灾年,我看你们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知闲心大,她在观中睡足了一天才回来,如今想来还有些害怕,若是求财,何至于要杀人灭口呢?
杳杳的眼皮跳了几跳,她在一旁晃神,知闲撼了撼她,怎么,吓着了?
她只是害怕,难道
杳杳努力去想当日情形,当日确是有个姑娘不见了,还有家人来闹
难道她那日好心办了坏事,不是世子被人设计了?
捕役曾去核实过,说是误会,姑娘寻到了,那日还误会了一位贵人
知闲又问,那女尸的身份可查清了?
说是个通缉中的女囚犯,身上背着好几条案子,城中有人猜测是分赃不均,叫同伙杀了,如今正全力通缉她的同伴呢。
倒也说得通,那群人当日讹人不成,又没了证据,真闹得官府介入恐怕会事情败露,只好说是误会。
她虽这么安慰自己,潜意识却总觉得有不妥之处。
这厢匪年路上也不知被何事绊住了脚,放榜后第九日方才回到京城,同行之人还有匪年的好友陆昶晟。
杳杳同知闲一起在门口垫脚眼巴巴等着,看到哥哥从巷子口骑马进来,杳杳便向急忙哥哥挥起手来。
匪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眼瞅着马还未停,杳杳便冲过来同他亲昵。差点叫马蹄踢到她身上,匪年嗔怪她莽撞,年后要十六了,如此莽撞可不成。
陆昶晟也下马向佟府诸人行礼。
大舅母招呼大家进府,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匪年却说不急,四舅舅进城时遇上了怀柔侯,两人彼此问候了几句,应当马上就到。
知闲听说四叔回来,嘿了一声,也跑下台阶张望,果然见一丛尘土飞扬而来,他一边下马一边问着,李赐移了府,你们为何不同我通个气。
他二人虽有争吵,佟四爷不喜他打杳杳的主意,两人甚至还曾拳脚相加,可一码归一码,不说此事的之时,彼此还能留些情面。
大舅母怨怼着,你那宝贝大哥天天念叨你回来,你却只惦记你的好友从府里搬走了,回来了早朝日日得见,他又不是搬去了瑶池天宫。
佟四爷笑着投降,大嫂说得对,可莫要同我大哥说。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进了门,杳杳看看哥哥又看看四舅舅,不知道哥哥是不是真的不计较四舅舅同他的过往。
晚饭时分家中夜宴,匪年要向府上诸位长辈敬酒。
大舅舅这酒喝得不情不愿,你若是个争气的,该给舅舅考个解元回来。
佟四爷打断大哥的牢骚,当日放榜之后,我有同长守州试的主考谈起过匪年的文章。
匪年当下酒盅,入神地听佟四爷说起他的考卷,能知道主考对自己的批语,这种福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匪年那篇文章写的很好,只是策问答得稍有些偏题,只得了中下,影响了最终结果,不若或可进前三。之后京试要更加细心准备,不可心存侥幸。
杳杳听了心里一惊,哥哥竟是策问出了问题。听四舅舅这样说来,许是自己将哥哥的学习方向引入歧途,那时还叫他去研究郦下和西旗。
自己才是着实天真。
杳杳自责,当日不该胡说八道,她本身对此并无研究,全凭头脑发热,差点害了哥哥。
匪年听后有些不以为然。
策问本就是我弱项,备考时确实仓促,答得不好也在情理之中,多谢四舅舅指点。
佟四爷和煦的点头,越过匪年再看杳杳,本是开心的小脸一会儿突然变得默默。
佟四爷不知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惹得她不高兴了,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饭后杳杳同匪年一道回自己的小院,一直走到院子门口,杳杳也不曾开口说话。
你是听了四舅舅的话,觉得对哥哥有了误导,才导致我哥哥成绩不佳的吗?
难道不是这样么?
哥哥是个大人,又不是孩子,总比你有决断力多了。若你说什么哥哥便听什么,那最后不得中举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