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天涯何处无芳草,再给我找个后娘罢?我看王富贵的娘就不错。
王王富贵是谁?
我同学啊,他的爹爹死得早,他娘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长大,他告诉我,他娘可好看了,还说是什么方圆百里最俊的寡妇。
许慕言:
爹爹,喜不喜欢不要紧,娶妻娶贤,找个对你好,对我也好的人就行了。
许慕言:
这个书塾看来是不能让孩子上了,这教的都是个啥?
其实,这也不怪书塾,主要小九打小就机灵,也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
时常让许慕言感到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孩子的好意。
爹爹是不是嫌弃小寡妇啊?小九又问,还是说,爹爹不喜欢女子?喜欢男人?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这都谁教你的?你再这样,爹爹真的生气了!
许慕言很少发火,此刻听见小寡妇三个字,突然之间又勾起了回忆。
霍然起身,深呼口气道:你阿娘不是个嫌贫爱富之人!他很好,特别好,只是因为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才暂时离开了我们,但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可是,在阿娘心里,这天底下还有比陪伴爹爹和小九,更重要的事情吗?
小九满脸疑惑,不懂为什么别人有爹有娘,他却只有一个爹。
许慕言语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师尊陨落的时候,小九才一岁多,现在都七岁多了。
六年时间匆匆流逝,他已经六年没有回去探望过菩提树了。
也不知道菩提树现在怎么样了。
小九见许慕言的脸色不对,赶紧上前拉住他的手,等许慕言低头看他时,小九便说:对不起,爹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久别重逢的第一夜
许慕言一阵怅然若失,夜里睡觉也辗转反侧。
一合上双眸,眼前就会浮现出师尊的身影。
不知不觉,就流出了眼泪,小九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睡觉。
软软的小身子香香的,五官长开后,模样也越来越俊了。
除了有些淘气,还有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之外,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不同。
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许慕言的亲生孩子。
许慕言打算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他早就将小九视为己出了,小九就是他的孩子,哪怕天塌下来了,也不会变。
许慕言实在睡不着了,喉咙有些干,又想出去喝酒了。
为了不让小九有个酒鬼爹爹,许慕言已经很久没有沾过酒水了。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口疼得厉害,想师尊想得夜不能寐,肝肠寸断,急须喝点酒,压一压心痛。
一醉解千愁,醉了之后,什么痛苦都能暂且忘记了。
许慕言打了一大壶酒,边走边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竹林。
他不敢满身酒气地回去,害怕会吓到小九。
索性就醉倚竹林,放开肚皮喝了个痛快。
喝得醉醺醺的,就趴在竹林里的小溪边,半边身体都泡在里面。
冰凉的溪水从指缝间穿过,让许慕言忽然想起,那年在昆仑山时,他曾经和师尊在莲池里修行。
头发散乱在水面上,面色酡红得宛如雨下海棠,娇艳欲滴,师尊站在莲池里,双手托着他的腰肢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许慕言也已经忘记,那夜的过程多么不堪入目,只是依稀记得,那晚的风和今夜的一样。
隐约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许慕言醉得很厉害,恍恍惚惚间,一翻身,整个人就跌入了溪水中。
冰冷的溪水很快就漫过了他的头脸,他整个人很放松地卧在里面,眯着眼睛,想象着自己只是一片落叶。
宽松的衣袍漂浮在水面,看起来有些像是水中芦苇。
很快他就不能呼吸了,整个人都沉没进去,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唯有他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动得厉害。
蓦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一把攥住了许慕言的手腕,将他往上一拉。
轰隆一声,许慕言破水而出,脸被憋得通红,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头顶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
许慕言抬起头来,正要开口感谢对方出手相救。
哪知才一看见此人的脸,瞳孔骤然剧烈颤动起来。
他的嘴唇哆嗦得很厉害,眼眶立马就红透了,耳边也嗡嗡作响。
好半晌儿,许慕言才自嘲地笑道:我又产生幻觉了,每次喝醉酒了,都这样。
不是第一次了。
前些年许慕言喝醉酒了,在酒楼的楼梯口,看见了师尊,结果因为着急追赶,竟一头滚下了楼梯。
还有一次,是在荒郊野岭,许慕言醉酒后,看见师尊在跟他招手,立马就扑了过去。
第二天酒醒之后才发现,他昨天夜里把一处荒坟给掘了,抱着一副陌生的白骨,睡在棺材里整整一夜。
不止一次了,这种滑稽可笑的事情,不仅发生过一次了。
许慕言早就习惯了,可他还没习惯失去师尊的感觉。
师尊,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可你就是不回来找我,连梦都不给我托一个
许慕言说着说着,就哭了,瘦弱的肩膀一直哆嗦着,我恨你,恨死你了!凭什么不让我回家?凭什么要让我等你?你以为你是谁啊,玉皇大帝,还是天王老子?凭什么要我等你?你凭什么!
言言
呦,这次的幻觉好清晰,还知道喊我言言我一定是喝太多酒了。许慕言捂着绞痛的额头,苦笑着道,言言个屁,你再不回来,我就老了,凡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我又能再活多少年?
我今年都都多大来着?
他脑子有点浑,想不起来自己今年多大了,开始低头掰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十七,十八二十二,二十三我都二十三岁了!虚岁二十四,过年二十五,四舍五入三十岁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你拿什么补偿我?许慕言捶打着玉离笙的胸口,嚎啕大哭,坏人,坏人!
咦?
捶着居然还有手感。
许慕言抽着鼻涕发愣,心道,不会吧,自己该不会又像上回一样,稀里糊涂掘了别人的坟罢?
看来这次坟还挺新的,尸体也还完整。
他没有奸|尸的癖好,便放下了手,顺势一躺,准备睡醒再说。
哪知腰肢就被人捧住了,月光下,许慕言很清晰地看见了师尊的脸。
一如当年初见,白衣飘飘,不染纤尘,俊美得不似凡人,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怀。
醒醒!
许慕言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目光死死盯着玉离笙,嘴里念念有词道,快醒醒!没出息的东西!喝得烂醉如泥!
千万别是把小九当成了师尊啊!!!
要不然他可就是禽兽不如,死不足惜了啊!
可下一刻,许慕言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面前的师尊满脸心痛地唤了声:言言。
许慕言光是听这一声言言,当场醉得更厉害了,他很怕酒一醒,师尊又消失不见了。
鬼使神差一般,就勾住玉离笙的脖颈,主动亲吻起来。
两个人抱得很紧很紧,几乎没有任何一丝缝隙,双双翻身跌落溪流,溅湿了岸边的一片兰草。
许慕言眯着眼睛,只觉得身体软得厉害,整个人都浸泡在冰冷的溪水里,但他并不觉得冷,反而越来越热。
鼻尖满是清新的花香,以及溪水淡淡的腥气,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般,只有他和师尊耳鬓厮磨,互诉着久别重逢的深情。
恍惚间,许慕言好似又回到了过去,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师尊的存在。
溪水重重冲刷过他的脊背,他的身体在汹涌翻滚的水浪中,像是一叶扁舟,漂浮不定的。
又似落叶一般,随波逐流,手里根本抓不住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