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席面开得早,吃过后又去小花园听了几折戏。
这一日过得也算有趣。
除了出府作客,蓁蓁便在家中读书学画,抚琴下棋,偶尔还会去厨房学做菜。
她对人类的一切日常活动都充满了好奇,都想试试。
舒舒觉罗氏疼爱小女儿,对她也没太严厉的要求,只当孩子玩闹,所以蓁蓁学得特别欢乐。
***
天气渐渐转凉,巴雅拉氏叫织霞阁的人又来了一趟,订做冬日的大氅、袄裙、外袍。
除了这些,其余的围脖、手套则是府上人缝制,另外炕和手炉都要开始烧起来了。
蓁蓁看得稀罕,人可真聪明,会造好多东西来取暖,不像树木,冬日里只能冻得瑟瑟发抖,有些可怜的树禁受不住,被寒风吹干了水分,树皮儿皱巴巴的,看着像老头子一样,忒难看了。
十月里有个重要的日子,颁金节,宫中赐宴王公大臣,邀其一同庆贺。
保和殿中,巴雅拉氏、舒舒觉罗氏和蓁蓁都跟在法喀身后,站在果毅公府的位置上。
待乐声响起,帝后二人扶着太皇太后与太后莅临,众人向其行礼后方才入席。
接着便是进酒、茶、膳,并有丝竹奏乐伴之。开宴后,则进各族舞乐和杂技百戏。
宴上觥筹交错,载歌载舞,蓁蓁却没欣赏的心情。
方才趁着起身的间隙,她朝上首偷瞄了一眼,就那一眼,让她皱眉。
二姐姐不对劲,只一个多月不见,怎就瘦了那么多?九月册封的时候还能说纤侬合度,如今却是人比黄花瘦,那衣服彷佛是挂在她身上一般,风一吹就能吹走。
她是生病了吗?
二姐姐待人那样好,她不希望二姐姐生病。
可这样的大宴上,蓁蓁根本找不到与她说话的机会。
皇后坐在上首,将下方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见自家妹妹频频望向自己,便回了她一个淡笑,以作安抚,后又派了宫女下去询问她是否遇到难处。
蓁蓁便向宫女打听二姐姐的情况。
没得到允许,宫女怎敢随意泄露主子的事情,自然是回一切都好。
皇后知晓后,觉得妹妹越发贴心,又赏赐了许多珠宝,却不曾透露自己的情况。
然而蓁蓁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回去不久后,宫中便传出了皇后患病的消息。
府上人都十分担忧,巴雅拉氏递了牌子,想要入宫探望,不过被皇后回绝了。
娘娘说,府里前两个月连着入宫探望,已是十分频繁,此番不可再入,否则宫中其余嫔妃会说娘娘骄纵,肆意妄为。
虽没能入宫,但打听到了皇后患病的缘故。
原是太皇太后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皇后前去侍疾,十分尽心,再加上要处理诸多宫务,劳心劳力,便没撑住一下就病倒了。
还望娘娘万分保重啊。
进不去宫中,巴雅拉氏便带着府上的女眷去寺庙上香,祈祷皇后早日安康。
她祈祷的时候十分诚心,毕竟皇后是钮祜禄府上的庇护,府上不能失去她。再者皇后还年轻,一向孝顺和善,这样的好人儿,若早早去了,实在惋惜。
舒舒觉罗氏作为生母,更是虔诚,回府后茹素一个月。
蓁蓁也想效仿,被拦下了,说她身子原就不好,禁不住那样的清苦,蓁蓁便日日抄写佛经祈祷。
只是皇后的病情并未好转,反倒越发严重,这般情景下,新年的喜庆都冲淡不少。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皇后崩,谥号孝昭。
这一年春天,再明媚的春光都驱散不了钮祜禄府上的哀愁。
做人半载,蓁蓁第一次体验到了人类的另一种情绪,悲痛。
作者有话说: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冬日暖锅子
自打孝昭皇后病逝,钮祜禄府上又恢复了从前深居简出的日子,越发低调。
原先说的替塞林相看对象一事,也被搁置下来。
作为府上唯一有差事的男丁,他肩头的担子很重,办差时越发谨慎用心,不敢疏忽,生怕自己吃了挂落丢了差事。
钮祜禄府不能在朝无人,不然就成了瞎子。瞎子是会被排挤出那个圈子的。
他心思这般重,哪有兴致琢磨婚事。
塞林年长,又当差历练着,许多事情都是自己悟到的。
颜珠和法喀年纪小,则是被人点醒的。
他俩在宗学里上学,周围都是与他们一般年级的人,争强好胜又口无遮拦。
有几个家世不错的少年郎,考校功夫时比不过钮祜禄兄弟俩,恼羞成怒,便将家中私下对钮祜禄氏的嘲笑大剌剌的说了出来。
兄弟俩气血上头,冲上去按住对方,就是一顿暴打。
当天,颜珠和法喀是带着一身伤回来的。
舒舒觉罗氏瞧了一眼,差点晕过去,抱着儿子哭了一场。
巴雅拉氏收到消息后,立即叫人请了大夫过来诊治。
送走大夫后,问俩孩子缘由,却是怎么都不开口,待塞林回来后,三兄弟倒是长谈了半宿。
从那晚之后,法喀和颜珠迅速成长起来,改掉了往日的跳脱性子,无论是读书还是练武,都越发的刻苦。
下头几个更小的弟弟,在哥哥们的带头作用下,也变得好学起来,叫巴雅拉氏欣慰不已。
蓁蓁和四格格、五格格跟在巴雅拉氏身边学习管家,打理庶务和往来的交际。
管理庶务倒是简单,只需要拿捏住几个管事的便好,不必事事躬亲。
交际这一项却需要府上主母亲自过问,也是最重要的事宜。
门房一日能收到十几封拜帖,有问安的、有红白事项的,还有寿宴、洗三满月酒、赏花宴这样的,到底是府上主人亲自去还是派下人去,亦或是回个帖子?
这样样都需要主母考量,一旦处置不妥当容易就容易伤了两家关系。
蓁蓁觉得学这个是最累的,不单要考量到两家的交情、还要参考对方府上和旁人的交情、子女们的姻亲关系,从前的来往礼物贵重程度。
从前重、如今轻,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还是犯了事?
从前轻、如今重,可是人家发达了、还是两家多了一门姻亲?
巴雅拉氏见她头疼的模样,劝道:慢慢来,做多了就熟了。
日子久了,蓁蓁把各家的官职爵位都记熟了,各家的姻亲关系也理顺了,这事就变得容易许多,只要不是大事,她扫一眼便能做主,大事自然要交给巴雅拉氏决定。
差事熟练后,她的闲暇时间又多了起来,继续摆弄先前的爱好,吹吹笛子、弹弹琵琶。
这有了爱好,日子就变得有趣起来。
***
今年的颁金节,钮祜禄府上只法喀和巴雅拉氏去了宫中,回来时带了一些康熙的赏赐。
天气越发凉了,身上的衣服一日比一日厚重。
某天晨起,蓁蓁推开窗子,便看到院子里铺了一地的雪,空气中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很是清雅。
她循着气息找出去,在墙脚下看到了一棵梅树,是白梅,稍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蓁蓁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就浮起这么一句话。
她觉得自己如今这水平怎么都算不着文盲了吧,读书很有成效啊,心头雀跃不已。
用过早点后,便去正院请安,处理这一日的差事。
待请帖都回完,蓁蓁回自己的院子用午膳。
回去的路上,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免多看了一眼,原来是六弟和六妹妹在堆雪人。
蓁蓁看得心热,回去后趁着舒舒觉罗氏午睡的功夫,也悄悄堆了一个雪人。
这雪人堆得实在好看,她不忍心拆掉,便叫舒舒觉罗氏发现了。
舒舒觉罗氏把她狠狠训了一通,说雪太寒了,怕她着凉,硬是逼着她喝下一大碗驱寒的姜汤。
舒舒觉罗氏仍不放心,摸了摸蓁蓁的脸,晚上就吃锅子吧,暖暖身子。
好呀。
蓁蓁也喜欢吃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