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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pa(99)(2 / 2)

慢慢,慢慢。天地透红,远去的背影渐小,化作了一个句点。

是了,他都想起来了。

园中张灯结彩,繁花如锦。谈君迎惘然看着围聚在秦念久身旁,其乐融融地笑夸着惜惜二字是个好名的宾客亲友,终于忆起了一切。

是在这日,是在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

秦念久一直都知道。

因他心中总暗含着一份怯懦,不愿亦不敢将心中情愫宣之于口,仿佛只要他说出来了,一切便都覆水难收。于是他便总以放浪轻浮作遮掩,以玩笑代真心,只想着总待一日,待他们更亲近些,待这无心之人稍软化些,时机或能成熟

唯那一回。唯那一次。他被后怕摄住了神魂,放胆说了许多,他以为他根本没听见,他以为这只是他一次细小的、不足为道的私心

可原来他都听到了,他都知道了,但是他不懂。

因他无心,便永远也不会明白他的真心,因他无情,便永远也不会明瞭他的真情。

更永远无法做出回应。

所以这日,谈府处处暖光,他却心凉。

轻轻地,那被取了惜惜做小名的小女孩踮起了脚来,拉住了他与秦念久的袖角,仰着脸咿呀地问:仙哥哥,来年,也来过年么?

到底是小孩呢,还当仙君二字是他们的名。众人又是好一阵哄笑,女孩一双盛满期待与兴意的眼润泽无比。

他是怎么答的?

是了,他看了秦念久一眼,咽下了卡在喉间的几缕酸楚与苦涩,弹指拿无中生有替那小女孩儿点燃了她手中的燃香,笑得真心:那是自然。会来的,我俩一起,岁岁年年。

不是今日,总有一日的吧。

暖暖红光中,随仙骨被抽离、折去的回忆点滴回溯,由始,至终

那日聚沧山上,白雪不凉,心却寒。风卷衣袂,云抚耳尖,他听见他说:我今后不得再入世除祟,因而你也再无需与我结伴同行了。

当时的他,是何心情?是了,是有万语千言汇涌在嘴边,甚至引得他想发笑,嘴角却沉得无论如何都扬不起来,终只剩下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那再好不过了,我向来懒惯的,早不愿干这动辄喊打喊杀的行当了,这便与你一同归隐,逍遥世间。

怎非得不再入世?我又不是打不得、护你不得。你大可跟在我身后

这是什么上古沿留下来的迷信歪理?我这便去与秦逢那老不死的说道去!

许是真的疲了,累了,不知怎么,平日里信手即可拈来的玩笑话此时一句都吐不出口,与心脏一同凉下去的是他的神情。他听见自己冷声问道:在你心中,你一直认为我日日来寻你,执意与你同道只是为了斩鬼除祟,好攒功德?

回应他的是秦念久那句再淡然不过的反问:难道不是?

于是万语千言,终是无话可说。

原以为那次在谈府,是他第一次尝见心凉的滋味,却不知原来更这有心死的滋味待他一尝。

一颗血肉之心再热,再暖,如火般烈烧,可日复日、年复年地无柴来添,唯有冰水浇灌,又能再持续多久呢?

终只余下了一片灰烬。终是心死。

于是他终是没再多说什么,只笑着与他约下了仙宫再见,之后转身一别,便与他再没相见。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那日在谈府,他说岁岁年年

明明秦念久也是跟着他点了头的。可是怎么一转眼,就过了很多年。

他一朝飞升,秦念久身死,他们之间,再无岁岁,也无年年。

蓦地,自至遥至处传来的一声墨鸦长鸣割裂了眼前的大红之景。

谈风月微微皱眉,只见四周红光掠眼散去,蓦地静了下来,是一种彻骨的寒寂。

莫名被这股寒寂骇得心惊,他急迫地、吃力地睁开了眼。

逐渐清晰的视线中,没有持剑怒目的宗门人,没有破天惊雷,没有庞然魔怪,也没有他梦里的人,只有日光曦和,窗外竹影绰绰。

青意沁心的小小竹屋外,自遥遥处依稀传来的是阵阵模糊的哭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浮云擦过,细雨洗过,空落无人的聚沧山顶仍是一片狼藉,遍地血污。寒凉流风自积雪中生起,悠悠穿过翻倒的树林,拂过碎落满地的玉石,吹起闪烁微尘浮游在空,如同有人扬沙。

瑟瑟站在这样一片接连着一片的血迹当中,三九紧攥着一柄沾尽了血泥的银烟杆,即使被灼痛了掌心也不曾松手,只用力握拳捣着双眼,嚎啕大哭。

他身上所穿着的,仍是先前在沁园时仙君鬼君为他置办的那件锦缎衣裳,此时上面却沾满了各样血色擦痕,脏了精致的绣样,污了细密的针脚,是在成片血迹中摸索翻找过所致。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关着他的,那一方窄窄的、密不透风的、黑暗的布箱之中,一声,又一声,他哭得彷徨。

在他所剩无多的生前记忆中,他甚少这样痛哭过。是因他年纪虽小,却早早懂得了哭最无用。娘亲不会因他大哭就为他妥协,为他买下一样想要的小玩意儿,或是一颗价廉的糖。就连此刻,他也依旧深知痛哭无用,并不能哭回他的鬼君、哭回青远那一城与他交好的鬼怪来,可如今,可现下,他除却以痛哭来宣泄心中无助,别无他法。

终于忆起的前尘与今生事交杂相错,冗赘地堆集在脑海中,将他的思维拖得极慢,令他难以思考。略有些恍惚地,谈风月并没皱眉,只缓缓地调整着呼吸,慢慢向那哭声的源头走去,试图一点一滴理清脑中纠葛着的思绪。

是谁在哭?

这声音好像是那名唤三九的小鬼。他今生与那人重逢后,在红岭山城将他收为了鬼侍童子

他在哭什么呢?

同途敛骨一趟,他们最终回到了聚沧,有宗门人袭来

之后呢?

纷乱的大脑蓦然空白了一霎,连带着呼吸亦是一窒。谈风月猛地顿住脚步,远远看见了宽阔山巅地上连绵的血迹,和站在血迹中哀哭不止的三九。

前世、今生,他所见过的血迹何止万千,淋漓的、干透的、温热的、冰凉的、滚烫的却都远不似眼前所见的这般,令他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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