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他真的被人抛下了。
只有他一人还守着那点时不时在梦里出现的老旧孤儿院和父母的音容笑貌,日复一日地困于命运早已为他写好的牢笼中,最终与那些他最不屑一顾的人和关系烂为一摊沟底淤泥。
戚容才发现,他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在意。
因为自小便犹如丧家之犬被人捡回去,所以才格外忌讳被人抛弃这个字眼,他拼尽全力让自己高昂地仰起头,就是为了掩饰自己内里无论如何努力也填不完的空缺。
结果,他还是孤身一人,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目睹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
黎彦不明白戚容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为何突然会在十几年后找上他,正如他不明白戚容为何会在了解所有真相后突然发笑,他沉默僵立在原地,在戚容不加掩饰的笑中,神色一点点转冷。
直到最后那丝动摇恻隐也消失了。
黎彦撑桌沿站起身,另一只空闲的手中还攥着戚容先前递给他的手帕。
他眉眼间的神色俱冷,随手将戚容的手帕扔在面前桌上。
“没有意义的闹剧到此为此,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丢下这句话,黎彦转身欲走,可脚步却猛地顿在原地。
魏弋手中端着两杯咖啡,停在两人不远处,看过来的眼神罕见地没有任何情绪,不知来了多久。
黎彦情绪一滞,注意到魏弋的眼神从他身上掠过,落向他身后,便清楚他是和戚容一起来的。
他神色未变,只是在走前,深深看了魏弋一眼。
黎彦走了。
戚容许久没动,庭院里起了一阵风,风吹过桌面上手帕,卷起了质地柔软的一角,像翻动一页破损老旧的树叶,他眼珠转动,挪到了那方被人攥得皱皱巴巴的手帕上。
他像是没注意到魏弋的出现,直到身边有人站定,桌上多了两只咖啡纸杯。
魏弋垂下眼看着一反常态的戚容,眼眸中终于泄露出了一丝不安和担忧,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连伸出手触碰戚容都不敢。
“戚容……发生了什么?”
戚容不说话,只是长久出神地盯着面前桌面上的手帕,像是在看手帕,又像只是单纯地发着呆。
魏弋被吓坏了,不明白自己只是走开了一小会,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向前走了一小步,伸出手又顿在半空,最终他屈膝,半蹲在了戚容身边。
他自下而上的看着戚容的脸,伸出手碰了碰他落在眼尾的额发,手指小心翼翼地向后滑,最后五指虚虚,搭在他的额侧。
“你说句话好不好?戚容……”
听到这句落在耳边模模糊糊低低沉沉的话语,戚容终于如梦初醒般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