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沉璧被带走后,既清酌绷起的体面和凛然不可犯的傲就垮了,心气儿一泄,药性占了上风,身体被情欲催热,抽干了全身力气,他踉跄着软在地上,连呼吸也费劲,像离水的鱼,直张着唇大口喘气,眼前降下模糊的雾气。
可越是无力,越是渴望,他越是倔强,越是挣扎,不肯屈从于药性的摆布,心与身背道而驰,拼命撕扯拉锯,清癯单薄的身子绷起坚硬突兀的筋骨,痉挛一般颤抖着,舌尖咬出了血,挣扎着要把那股不受控的欲望压下去,挣扎着从被轻贱被玩弄的泥沼里站起来,挣出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尊。
烧灼身体的欲火,是他徒弟对他的背叛,是羞辱,是轻贱。
他交的好友如此,他亲手教大的徒弟也是如此。
没有愈合的伤口再一次以相同的方式被惨烈撕开,鲜血淋漓。
血腥味在舌根蔓延开,不食人间烟火的扶卿仙尊尝到了满嘴的俗世之苦。
景沉璧不会知道,他师尊已受过一次被背叛被轻贱玩弄的屈辱,他下的催情药,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淬了见血封喉的毒,直直捅在了他师尊最脆弱的地方。
他碎了。
既明暄回来时,便见到既清酌软在地上,撑着椅子单薄的身子发颤,指尖还凝着血,眼泪从张着的双眼掉下来,挂在面颊上,一颗接一颗,悄无声息,没有一丝声响。
好生脆弱。
好生可怜。
也好生漂亮。
既明暄走过去,俯身将他抱了起来,“师尊,二师弟……景沉璧先关了起来,待发四方令后,便逐他下山。”
药性正浓,此刻既清酌的身子敏感极了,受不得碰,他推既明暄,不要他抱,挣扎绵软无力,唯有眼泪滚得越凶,“滚,滚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被放进椅子里,既明暄半跪在他脚边,托着他的手腕为他探脉,一边道:“师尊,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有这样下三滥的阴招,我不该为了试探给他这个机会。对不起。”
既清酌没有发现景沉璧的跟踪,既明暄却是发现了他放的那只隐翅目,当时就告知了既清酌。有既潇水被种魔蛊的教训在前,既清酌疑心景沉璧也在离山游历时接触了无渊被浸染了。为了探清楚他的目的,两人没有打草惊蛇,将计就计了,景沉璧提起既潇水的行踪时,便被料想到这是个调虎离山的计了,目的是支走既明暄。
既清酌应允了既明暄的“离山”,因为他想知道景沉璧要干什么。
既明暄知道景沉璧会对师尊下手,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最直接,最彻底地断了后路,他再没有一丝可能乞得既清酌的宽容和原谅。
既清酌眼里蓄满泪水,既明暄的脸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他知道这事不能怨既明暄,他“离山”是自己应允的,谁也猜不到景沉璧的目的竟是如此,可他一边知道,酸涩的委屈却不受控制地滋生,带刺的藤蔓似的缠住他的心,叫他忍不住埋怨既明暄,迁怒既明暄。
“你也想侮辱我吗?”他把既明暄归作他们一类,刻骨的悲愤和恨意穿透眸子里湿沁的水光射出来,犹如利箭,“我下边儿湿透了,你们管这叫什么?骚?欠操?我没有力气,你做什么都成,我不是你师尊,我没有救你,没有教你养你,我是个任凭欺辱玩弄的贱妓,是个玩物,想肏就肏,不听话了就下药,”
他像炸了毛的猫,浑身都是刺,眼圈湿红,却专挑伤人的混账话说,刺得既明暄沉默失语,眼眸垂下酸苦的落寞,“师尊,你打我吧。”
“我不该收你们几个为徒。”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既明暄脸上,蓄在双瞳里的泪珠也掉了下来,挂在既清酌的下巴颏儿上,泪水涟涟。冷玉似的美人仙尊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脆弱易碎过,打人的比被打的还要惹人怜。“混账东西。”
眼里划过一瞬间受伤的苦涩黯然,转瞬即逝,既明暄没有辩解,顺从受了这无理取闹的发泄打骂,“对不起,师尊。”他接住那颗将坠未坠的泪珠,跪在既清酌面前,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掌心,“只是普通的催情药,我去找解药来,很快就回来,师尊,你在这儿等我好不好?再忍耐片刻,可以吗?”
他不论何种模样,或是冷漠,或是狼狈,或是无理取闹,都能在既明暄这里得到无尽的包容,并馈以他最切实的温柔。
美人师尊呜咽着一声悲泣,尖刺瞬间褪去了,抓紧既明暄的手指。他纤长的羽睫尽叫泪水浸湿了,破碎的泪珠泛着脆弱又细碎的光,抬眼一望,尽是淋漓的委屈。
既明暄果真没有让他的师尊等太久,很快回来了,让既清酌喝了药。药性慢慢消解,情潮退去,美人师尊的情绪渐渐冷静了,只是眼泪一时半会儿收不住,还挂在脸颊上,大悲之后,眼神痴缓。
指尖还凝着血,既明暄握着他莹白匀亭的五指,一根一根,用药水轻轻擦拭劈裂的指甲。这样细的指骨,白得像脂玉,像冷瓷,从指根到指尖,无不透着脆弱易碎的精致,却总叫人愁思费解,为何蕴藏着那样坚挺铮铮、永不屈服的力量。
既明暄轻轻柔柔,擦得仔细,但其实既清酌不疼,或者说没有感觉到疼,他眼神发直,激烈的情绪释放后,显得有些呆,看着既明暄弄他的指尖,一点一点擦去渗出的血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五根手指指尖都被包上,既明暄起身准备离开时,既清酌的眼珠才动了一下,水光淋淋,转向他,抓住了既明暄的衣袖,“不许走。”
既明暄抬眼望他,明明他是站着的,却偏偏能瞧出是他在仰视既清酌的感觉。
同样是一站一坐,他身上便没有那股令既清酌不适的逼迫感。
既明暄刚坐下,既清酌身子一挪,过来了,竟将自己塞进了既明暄怀里,侧身坐在他腿上。
往常这只有吸乳时他才会柔顺地坐在既明暄腿上,既明暄真真切切的惊诧了,“师尊?”
“唔。”既清酌喉咙含混地滚了一下,抵着既明暄的胸膛,坚实而温暖的怀抱犹如归巢,他倦鸟一般将整个人埋进了他怀里去,不必再承受被强加的伤害与难过,包容的安全感悄然抚平了他破碎的裂痕和无来由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