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还没有醒过神。既明暄明白过来,无声地叹了一声,眼眸下敛,安静地圈着既清酌的腰将他拥在怀中,神色静穆,墨黑的眼瞳凝沉,如一汪深渊静潭。
直到走到这无可挽回的一步,景沉璧也没有明白他的师尊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尊玉做的美人神像,立于凡俗之外,无尘无垢,纯然无欲地圣洁着,所谓爱意,他不懂,他一颗严丝合缝的石头心,又冷又硬,空空荡,搜刮不出一丁点爱意,强行的索取、掠夺、占有,扒不开恻隐的缝隙,只会让他疼,让那颗石头心更冷更硬。
他只能自行融化。
“我身体里有个孩子。”不知过了多久,低闷哑涩的声音响起,既清酌窝在既明暄怀里,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微凸的下腹上,“这里。”
“……嗯。”既明暄的喉结上下滚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既清酌身体里有个孩子,这也是能看出来的、显而易见的事,可既清酌不提及,既明暄也没有问,心照不宣地将之视为无物。
这是既清酌第一次直面这件事。既明暄似有预感,心提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渊的。不是你的。”美人师尊坐直了身体,低垂的眼睫投下沉静的阴影,声音还闷着,可淡漠的冷意重回眼梢,力量一点一点回到身体里,他重塑了,塑回冷漠寡情的模样。
可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譬如,他仍坐在既明暄腿上,抓着他的手指。
他彻底向既明暄剖开了最后的秘密。
“我中的不是普通的淫毒,而是炎鸾妖一族的本能,十日一交合,直至诞下子嗣。”
“我的灵力丢失,便是因为这个孩子寄生在我灵台之上,以我的灵力为生。只有它出生,我的灵力才会回来。”
“无渊……曾是我的好友。”
他顿了顿,补充道:“唯一的。”
手被倏然握紧,但既清酌没有注意,无论多少次,坦露秘密的自白总是让他不自在,他停顿数次,磕磕绊绊说出了他与无渊的相识。
都是“无渊”所不知道的事。既明暄心脏狂跳,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冷静从容。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给我种下炎鸾本能,肆意羞辱。”
狂跳的心脏倏然停摆,既明暄的喉间像梗着一块冰坨,说不出话,握着既清酌的手。
“沉璧也是这样。我……”那两个字对既清酌来说羞于启齿,他一向把自己的情绪捂得严严实实,现下却要扒开了给人看。可面对的是既明暄,又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抿了抿唇,说道:“我很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让你难过。”既明暄将他揽入怀中,托着他的后脑。
既清酌以为他是为没保护好自己而道歉,枕着他的肩膀,“你没有让我难过。”他说:“明暄,你很好。”
“我不是故意打你。”他抓住既明暄腰间的衣裳,脸埋进了怀里去,声音便显得有些闷。他说:
“既明暄,你不能背叛我。”
神佛启目,照见红尘一人。
景沉璧被逐出师门的那一天,雾雨山出奇的喧哗。对外的理由是“以下犯上,欺师灭祖”,除了既明暄,没有人知道景沉璧被驱逐的真正理由是什么,议论纷纷,猜测甚嚣尘上。
景沉璧像一条丧家之犬,仓惶地四处寻找既清酌的身影,以乞求他的原谅。
还是既明暄替他指了方向,“师尊在那里。”
既清酌也来了,乘着青鸟,在遥远的高处垂目俯视,神色冷漠。他并不靠近,无论景沉璧如何呼喊哭求,也只得远远窥见他飞舞的青色衣袍和清癯如柳的身形。
“四方令已宣,师尊不会收回成命了。”既明暄道:“沉璧,你该下山了。”
一阵风卷过,景沉璧毫无挣扎余地被送出了山,守山大阵在他面前轰然落下,他被驱逐出境,永远失去了进入的资格。
一声恸哭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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