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危局(上)(1 / 2)

10危局上

八月十四日,太医院宣布宫中时疫基本消除。

御花园内,可算能透口气的美人们三三俩俩聚在一起闲谈。大家都为躲过疫虫的感染而窃喜,同时在谈及思明宫时,露出可惜却又微妙的神色,仿佛都在期待着发生什么。白茸静静地听着,敏锐地察觉到这种难以言表的情绪,适时地从谈话中走脱,四处漫步。

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小桥之上,暄妃凭栏而站,凝望池中已为数不多的枯萎残荷,不知在想什么。李嫔站在他身侧,同样目光呆滞,搭在栏杆上的手反复抠弄一块石料,显露出一丝不耐。

“在看什么?”他走过去,素色锦衣上绣着色彩斑斓的流云,颈上戴了个金玉细项圈,下面垂着晶石璎珞,优雅又不失活泼。

暄妃淡淡地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继续对着破破烂烂的荷叶相面。

李嫔心知眼前两位互相看不顺眼,有心回避,问安后答道:“我们随便走走,散散心。我刚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能陪哥哥们聊天了,先告退了。”说罢,对两人稍一欠身,一溜烟走没了影。

石桥上,一个赏荷,一个观水,皆缄默不语。

气氛略显尴尬。

又过了一会儿,几乎在同一时刻,他们仿佛商量好似的看向对方,在探查到彼此眼中均没有恶意时,都放松下来。

白茸转身背靠栏杆,说道:“昙贵妃是怎么得病的?”

暄妃没有动,依旧注视前方:“为什么问我?”

“我知道是你干的。而且我还知道,很可能就是皇贵妃授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凭什么这么说?”

“宫里衣食讲究,不会有这种病,一定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而昙贵妃肯定不会直接接触到从外宫城进来办差的人,那么这病是谁传给他的呢。”

“你问我?”暄妃好笑道,“我怎么知道。”

白茸道:“这些天我仔细想了一下,兴许不是人传的,而是他碰了不干净的脏东西。”

“这些又不能说明是我做的?”

“那日他发病之前,曾去看过昕贵人的雩祭,你当时好像很害怕碰到他,一看见他就往后躲,你在躲什么?”

“我讨厌他,想离他远点。”

“之前你也讨厌他,怎么没这样躲过?”

“你这是审问吗?”暄妃反问,“在慎刑司坐了几天堂,就成了衙门里断案的县官,看谁都有嫌疑?”

“你不需要隐瞒什么,我又不会说出去。你应该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让颜梦华死。”

暄妃斜眼打量白茸,忽然莞尔,叹气道:“可惜啊,该死的人没死成。”

“你没有一点儿愧疚之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为什么?”

“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这个计划而丧生,你就不感到内疚自责,没有半分罪恶感?”

“我又没想到会是这样。再说,他们与我有关系吗?”暄妃道,“一帮庶民而已,死了便死了,谁在乎?”

“你曾经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现在不是了。”暄妃很烦躁,他最恨别人提起出身,那是他最想忘掉的事。

白茸知道跟这种人没法讲理,索性也不提了,说道:“皇贵妃要是知道是这种结果,一定会气死的。”

“是啊,不定怎么怪罪我呢。”暄妃语气忧愁。他这些天没有睡过一夜好觉,前些天担心恶疾会传到玉蝶宫,好容易安定下来又开始为昙贵妃没有病死而焦虑。“思明宫不会善罢甘休,会变本加厉报复回来。”

“别担心,他又不知是你们所为?”

“你都能想到的事他会想不到?”

白茸听这话甚是别扭,暗自不爽,继续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白茸道:“以你的才智,能想出来真是不容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暄妃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吵架,一阵噘嘴瞪眼,重重哼了一声。他走到石桥另一侧,那里一片荷叶都看不见,只有明镜似的水面。“水真浑啊。”说完,看了白茸一眼,“可从上面看着还挺干净。”

“计划没成功,你打算就这样算了?”白茸手摸项圈下的璎珞,来到他身侧,趴在栏杆上。

暄妃无奈:“当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如此,也许这就叫天意。”说罢,扭着水蛇腰走了。

白茸自语:“若真是天意,那老天爷可就是瞎了眼。”他望向池塘对岸,在一处游廊之中,不少人都在聚拢闲谈,其中还有道熟悉的身影。

昕贵人面前是几株一人多高的果树,长枝细叶,枝头缀满一串串如梅子大小的橘红色小果,如山楂如海棠又像是缩小了的石榴,极具观赏性。

他摘下一个放到手心去闻,有股淡淡的蜜香。站在他不远处的薛嫔看到后说道:“前几天才洒了药,小心别沾了毒。”

他扔到果子,疑道:“入秋也洒药?”

“别的树或花都是开春时洒,唯独它,入秋后还要洒一次。”

昕贵人更加好奇:“它是什么树,我从没见过。”

薛嫔轻轻托起一串果子,说道:“它叫楸树,结出的果子叫楸果。因为果实香甜,会招虫子啃食,所以入秋后会再洒一次驱虫药。”

这时,余贵人凑过来问:“能吃吗?”

薛嫔道:“当然能吃,味道酸甜,但它肉少核大,远不如正经水果有嚼头,因此只做观赏。不过倒是能酿酒,酿出的酒水蜜甜芬芳,十分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哥喝过?”余贵人问。

“并没有,听人说的。”薛嫔说着,落下叹息。他想起昔妃曾说起要做百果酿,酒酿了一半,人却没了。对于昔妃,他是同情缅怀的,尽管那人做了错事,但还是想念他。昔妃是他在这冷漠宫廷中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昕贵人感知到薛嫔眉目中的忧伤,问道,“哥哥怎么了?”

薛嫔掩饰性地展颜一笑:“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了。”他生得并不惊艳,可五官配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这一笑温柔含蓄,如春风拂面,叫人心中暖暖的。

透过一簇簇密密匝匝的楸果,昕贵人看见秦常在正和另两个美人调笑玩闹。那两人一人穿粉白,一人穿嫩黄,如两只蝴蝶,将秦常在这朵艳丽的红花围住。三人一会儿低头说悄悄话,一会儿又抬头互相看看爆发出大笑,端的是逍遥自在,俏皮可爱。

应该是尚紫苑的赵答应和柳答应,他没见过他们,却听秦常在提起过。高个儿的、皮肤白皙的是柳答应,身材娇小、圆脸大眼睛的是赵答应。秦常在和他们的关系很好,经常去找他们玩耍,偶尔他们也过来拜访,只是他不曾正式会见过。

他走过去,想看看他们在说什么好玩儿的事,可赵答应在看见他后仅仅一顿,便招呼另两人跑进假山中,玩起了捉迷藏。

他笑了笑,看来人家不想见自己呢。

翠涛说道:“这位赵答应真不懂规矩,明明见到您了,不说行礼问安,反而直接开溜,简直太不把人放眼里。”

他宽慰道:“别这样说,他年纪小,不愿与生人见面是可以理解的。”

“年纪也不小了,都是承过幸的人了。”

他摇头:“那咱们更要体谅他,在这么小的岁数就要承幸侍奉,还没有真正体会过何为自由,就要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度过漫长的余生,可叹可怜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怕他这辈子也就侍奉那一回了,亏他还这般没心没肺。”翠涛刚说完就想起自家主子连一次恩宠都没有过,比之还不如,紧张地看了昕贵人一眼。果然,那张清丽典雅的脸上蒙上一层雾,嘴角一勾,带着三分寂寥,自嘲道:“好歹也是有过的,哪像我,白白浪费大好时光,却连皇上的衣角都没碰到。”

翠涛忙道:“是奴才失言了。主子且宽心,此事不急于一时,讲究的是细水长流。”

“可我现在连源头都没有呢,又哪来的细水和长流。”昕贵人走出花园,无意识地到处溜达散步,以此发泄心中郁结。

人渐渐稀少起来,他漫步到筑华楼附近。

他从没见过这样高大华丽的戏台,先前那点儿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他仔细端详戏楼,认真揣摩每一处绘画装饰,不禁为没有赶上看戏的好时候而遗憾。“下次开戏是什么时候?”他问。

翠涛回道:“上一次是除夕,想来今年也应该是除夕吧。”

“中秋呢,不演戏?”

“这就要看太皇太后的意思了。”

“皇上呢?”

“皇上不喜看戏,况且,皇上也不在宫内……”

昕贵人有些失望。他早年游学时十分喜欢看戏,着迷于伶人们绚丽多姿的装扮以及各种优雅玲珑的仪态,甚至私下里会学着走几步,唱两句。

“你要喜欢听,可以请戏班子去深鸣宫演出摘锦戏。”不知什么时候,白茸站到他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筑华楼位置偏,两旁也没有特殊景致,若说白茸是碰巧溜达到这里,昕贵人是一百个不信。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而是很自然地问下去:“摘锦戏是什么?”

“就是全本戏中的一折,若是拿出来单独演,就叫摘锦戏。它最大的好处就是时间短,人物也没那么多,只要有块地就能演,就算没有戏台也行。”

“深鸣宫可以吗?”

“当然可以,深鸣宫院子大,临时围出个地方演戏不成问题。”

“太好了。”昕贵人笑道,“过几天我就去请戏班子。”

“还用得着过几天吗,现在未时刚过,演一折戏最多一个时辰,时间岂不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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