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流言(上)(2 / 2)

白茸淡淡道:“叫什么没关系,本宫今日来是与你说一说晋封的事。”

圆球似的徐蔓显得很兴奋,白胖的脸上掩不住得意。“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恭候您呢。”

白茸低头看看一地的瓜子皮,嫌弃道:“既然一直恭候,为何还不把本宫迎进屋,难道你就让本宫这样站在外面与你说话?”

徐蔓啊了一声,慌忙把白茸请到屋中坐下,烧水煮茶,一通忙乎。因为他没有任何品阶,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来,平时起居没有专人照管,所有事都得自己做,因此耽误了好一阵子才妥当。

期间,白茸并不催促,也没有显示出不耐烦,只是静静观察。徐蔓手脚很利落,一看就是个干惯了活儿的。可他那圆滚滚的身子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勤于动手的人。而这只有一种解释,徐蔓以前一定是个清瘦的美人,否则瑶帝也不会看上他。但后来当了美人不需要劳作干活,一日三餐又比做宫人时精细,于是身材便慢慢横向发展。就连五官都变了样,眼睛鼻子嘴巴全挤在大饼脸的中心,失了原有的秀气。

而瑶帝不喜欢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有意思了,这样一个身材宽厚的人是怎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皇上流连的?

他端起茶杯,嗅着茶香却不喝,双眼扫过屋内陈设。雅颂斋本就不大,家具不多,但白茸一眼看出有些物什颇具格调,不是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美人用得起的。要知道,像这种只出现在彤史名册中的美人一个月的俸钱还不如六局各司管事,是绝对置办不来这些摆设,更喝不起这么清香的茶。他冲徐蔓招手,让他坐到近前,问道:“这里就你一人住?”

按照惯例,像雅颂斋这样的二层小楼应该上下分别有人居住才对。

徐蔓道:“原本楼上有一位王美人,两年前因病去世了,之后一直空着。”

白茸哦了一声,又指着徐蔓腰间玉佩道:“是南山玉吗?”

徐蔓一愣,下意识低头,摸了摸鱼形玉佩,说道:“昼妃眼力真好,的确是南山玉。”

“南山玉颜色洁白,质地清润,产量并不多,很难得。”

徐蔓笑笑,手从玉佩上挪开,并不答话。

白茸又指着角落里的秘色瓷瓶道:“它也好看,皇上赏的?”

徐蔓看过去,那是个天青色的细颈瓶,釉彩均匀莹润,如冰如玉。“正是御赐之物。”

“为什么赏?”

“皇上说我乖巧懂事。”徐蔓面露羞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皇上对你很满意呀。”白茸继续,“记得是什么时候赏的吗?”

“今年四月。”

“你记清楚了?”

“绝对错不了。”

“徐蔓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今年进贡的秘色瓷在江上沉船了。四月的时候,皇上没有贡瓷可供分赏,要等到六月新船到达才可以。”

徐蔓目瞪口呆。

白茸哼道:“本宫劝你如实回答。”

徐蔓尴尬地笑笑,说道:“其实是我家里人送来的。”

“那个玉佩也是吧?”

徐蔓点头:“都是家父送的,他这两年做生意挣了点小钱……”

“他给了你多少?你又给了彤史多少?”白茸忽问。

徐蔓一惊,面部僵硬,肥嘟嘟的手攥紧衣裳。“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了。父亲的确帮衬了一些银钱,可那都是用在生活起居上,跟彤史什么的可没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茸一拍桌子站起来:“少在这装糊涂,你敢说不是你拿钱贿赂彤史,让他更改了临幸次数?”徐蔓哎呦一声,被这呵斥吓到,双腿一软跪下来,“我真没有,您不能冤枉我啊。”

“皇上一共临幸你几次?”

“一共……十次。”

白茸围着肉山一样的人转了一圈,鄙夷道:“也不照镜子瞧瞧,你这模样能让皇上临幸十次?皇上瞎了吗?”

“我漂亮的时候临幸过十次。”

白茸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种鬼话也能编出来。”接着,对玄青道,“他拒不承认,这要怎么办?”

玄青上前按住徐蔓的肩膀,劝道:“徐美人,我们主子见你也是皇上的人,才先来你处询问,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今儿的事若是先查尚仪局彤史,由彤史嘴里供出你来,那可就不好办了。”

“昼妃真的冤枉我了!我这些天都没见过彤史,也没到过尚仪局,贿赂一事从何谈起呢?”徐蔓屁股向后一压,跪坐地上,一面观察白茸神色,一面留心玄青,一双眼贼溜溜地转。

白茸叹口气,朝大门走去:“既如此,我就不逼你了。”

徐蔓松口气,以为白茸就此作罢,窃喜之余慢慢起身。就在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时,发现白茸并非要离开,而是将门窗紧闭,转过身对玄青:“徐美人不喜欢与本宫聊天,还是换你吧。”

玄青一伸手,把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徐蔓重新按坐下来,压住他的右手,拔下徐蔓头上一根金簪,照着那手指狠狠扎下去。

徐蔓的尖叫几乎要把屋顶掀开,直到他发现那金簪落到两根手指中间时,声音才止住,喘着粗气,全身哆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茸对玄青道:“你还有没有准头了,怎么连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

玄青讪笑:“都是奴才蠢笨,下次定不让徐美人失望。”说着,又对徐蔓道阴阳怪气道,“这回奴才一定看准了再动手,不会再虚惊一场。”

徐蔓吓得不得了,心知这两人一唱一和演给他看呢,要是再有第二次,那金簪可就真的扎在手指上。而且他敢说,这一次的动作绝对是快、准、狠。他想把手抽出来,奈何玄青年富力强,而他自己又是胖的发虚,根本使不出劲儿,急得干瞪眼。眼看玄青又举起簪子往下扎,他发出一声短粗尖锐的叫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凄厉刺耳:“啊啊啊啊啊……饶命啊……快住手……我说我说!”

簪子在离手背半寸时停住,他趁这档口狠狠推了玄青一把,抽出手护在胸前,带着哭腔道:“早些时候,彤史派人给我传话,说要以承幸次数定品阶封赏,那人暗示可以统计时多加上几次,为自己的前程拼一拼。于是,我就在晚些时候去了趟尚仪局。”

“给彤史送钱?”

“是。”

“给了多少?”

“具体没定,彤史还没回复我。”

“徐蔓,你最好老实点,到这种时候还不说实话吗?”白茸哼道,“名册都统计出来,你却连行贿数额都不知道?你当本宫可欺?!”

徐蔓摆手:“我是真的不知道。因为时间仓促,众人皆无准备,彤史说可以先以信笺方式报数目,他们统计后,我们再慢慢筹钱,出价最高者得到的次数最多。”

“所以,你到底给了多少两银子才能位居首位?”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的,但为了能保证第一,我写的是出价最高者的两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茸稍一琢磨,说道:“你倒聪明啊,此话一出,绝对身居榜首。”

徐蔓紧张地点点头,满额细汗,灯光一照,显得他更圆润了。

白茸道:“其他人呢,他们给了多少?”

“这我就不知道了。”

“宫中规矩,受贿行贿同罪论处。”白茸稍一弯腰,一张脸人畜无害,“徐美人应该知道吧?”

徐蔓急道:“我无非是给了彤史一点儿银子,让他把名次做的好看些,想争取个高一些的位分。这有错吗?也是罪过吗?我们这些人被皇上忘得干干净净,好容易有个出头的机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溜走?您是宠妃,被皇上天天捧在手心里呵护,不知道我们被冷落遗忘的苦。”

白茸直起身,心想,怎会不知呢,被遗忘的痛苦太深刻了,以至于他刻意遗忘那段经历,不让自己在回忆中被一遍遍伤害。然而,事与愿违,他越想忘记就越忘不掉。有时是一片天空一片云,有时是谈话时不经意用到的词汇,总之无论何种方式,它们都时刻提醒着他无常宫的存在。从脑海中浮现出的颓废破败的宫门就像个咧开嘴嘲笑的怪兽,嘲讽着帝王的薄情。他受够了那种折磨。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为了不再任人鱼肉,他要专宠,要权力,要瑶帝身边再无人与他一争高下。

地上,徐蔓情绪趋于崩溃,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出的话越加放肆。

“我们封什么对您重要吗,我们就是在宫里讨生活的可怜人。我们就是封了贵人封了嫔,也撼动不了您的地位,为什么非要在这上面查个一清二楚,断了我们的活路!”

白茸气笑了:“做了违禁之事非但不悔改反倒委屈上了,徐美人的脸皮好厚啊。有道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既然梦想荣宠就该想正经办法,你但分把功夫下到自己身上,哪怕是学个弹唱把皇上招引过去,我都不会说你什么。可如今你公然行贿,破坏的是所有人的公平,断掉的是其他人的机会。”

“昼妃站着说话不腰疼。”徐蔓哭喊道,“我哪有您好本领呢,身无长处却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到圣眷,您天天霸占皇上,不也是断了其他人的机会?”

“你……”白茸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人,怒火直线上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玄青看了白茸一眼,随后踢向徐蔓:“真是放肆!”

这一脚力度不大,但足够寸,正踢到后腰眼儿,只听哎呦一声,那肥圆的身体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啃泥。徐蔓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捂住后腰,叫道:“我再不得宠也是皇上的人,你一个奴才敢这么对我?!”心知刚才这一下是白茸默许,连敬语也懒得用了,嚷嚷道:“昼妃搁这儿谈公平也不害臊!你自己上位有公平可言吗?你让我照镜子瞧,我倒还想说你才最该照镜子。也不瞅瞅你自己的模样,这宫里上至皇贵妃下至我们这些人,你比得过哪一个?要皮囊没皮囊,要才华没才华,要性情没性情,你哪一点值得皇上宠爱?!”

白茸气结,真想过去抽两巴掌。

也许是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徐蔓再不似方才那般胆小懦弱,反而越说越激动,脸色发红,近乎于歇斯底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过什么,守着毓臻宫,近水楼台。”

白茸听得莫名其妙,反问:“你都知道什么?”

徐蔓叉腰叫嚣:“少装清纯,就你那模样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吗?还不是你用妖法在毓臻宫招魂,让亡魂附体,替你勾引皇上。要是没有这些,猪都不会上你!”后面的话越来越污,玄青实在听不下去了,揪着他的头发,连甩七八个耳光,直打得他口鼻流血,嗷嗷惨叫。

此时,白茸已从初刻的震惊中缓过来,冷下脸,语气森然:“招魂的事从哪儿听来的?”

徐蔓捂住脸,恨道:“整个宫里都知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白茸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发觉事情比想象中的严重得多,对玄青道:“传令下去,徐蔓违反宫规,不仅行贿谋利、欺君罔上,且满嘴胡话,空口诬蔑上位,本应该处以严刑以儆效尤,但念其曾承恩于帝,免了死罪,暂幽禁雅颂斋内,待皇上回来再行论处。”

“什么?!”徐蔓几乎跳起来,冲到白茸面前,怒吼,“凭什么!行贿的又不止我一人,凭什么只罚我?”

白茸冷笑:“好啊,你想要公平,那我给你公平。你这就跟我去尚仪局,我要你去亲眼看看受贿彤史的下场,然后据此处理你。这样满意了吧?只是到时候你可别喊冤。”

徐蔓傻眼了,心下犹豫不决。他不知道彤史会被如何处置,但听白茸的意思,下场并不会比他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玄青插口道:“按照宫规,六局宫人受贿四十两白银以上或同等价值财物的要杖毙处死。”

“这……这……”徐蔓慌了神,急道,“不不,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白茸道:“这就对了,你还是好好在雅颂斋修身养性吧。”让徐蔓把刚才的话全写出,带着玄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蔓眼睁睁看房门关闭,又恨又恼,瘫坐在椅子上呜呜哭。没一会儿功夫,又听外面有人说话。

白茸道:“打今天起,徐美人一天就吃一顿饭好了,免得真长成了球,到时候碍了皇上的眼。”

徐蔓听后哭得更厉害了,手握成拳捶着桌面,心道,这是存心想饿死人,白茸才最该登上恶妃榜!

晚上,他坐在妆台前照镜子,脸上青一片紫一片,像只大花脸猫。他心中气恼,暗自骂着,这时外面的门锁动了。

须叟,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宫人提着灯笼站在廊下:“我家主人请徐美人喝茶。”

“你主人是谁?”

“请移步,莫让主人久等。”

徐蔓披了衣服,跟着走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书海阅读https://www.shuhaiyd.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最新小说: 无量宙之密钥 从网王开始的无限之旅 他和他 世子妃上菜 未达思念 倒追男神的六大步骤(原名:明天见) 不流血的空白心脏 你??各类男人(短篇合集) 云端之情窦初开 租房对面居然是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