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伏语书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不一样,今夜通往引水河的一路上处处挂悬着精巧好看的灯笼,一改往日冷清。天黑之后,遥看过去,人头攒动,暖光映照下,街边支起连绵不绝的各色小摊。
喧嚣热闹。伏语书才知道这是祁国较为重要的节日。这天卖什么的都有。吃食、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多的还是各种形状的精巧花灯。每盏花灯都会附赠一个锦囊,按照习俗,人们会写下心愿放入锦囊中,挂在引水河旁的树上,再点起花灯置于河中。花灯承载愿望,沿河漂流,在月光下把波光照成灿灿金色,溢彩流光。
左右无事,两个人在路上悠闲地走。伏语书好奇地左看右看,他的视线稍一停留某处,祁严瑾瞥他一眼,就很随意地走过去给他买吃的。
不吃白不吃,伏语书觉得祁严瑾今天人格外好,短短走了一段路伏语书已经吃完了好几种小吃。伏语书把最后一颗团子塞进嘴里的时候往旁边一看,忽地感觉有点怪异,祁严瑾走在熙攘人群中时好像有一种很散漫的格格不入。人在节庆氛围中大多会受到感染,祁严瑾虽然也看,也给他买东西,却始终很平静。
如果是在许多天前,这里还冷清的时候,祁严瑾的状态也许不算奇怪。但此刻热热闹闹、街贩卖力叫嚷,来往行人大多脸带笑意,即使独自前来,这种氛围也不会显得一个人与人群相隔开来。
祁严瑾看起来也不是不高兴。光把人照得很暖,伏语书忽然觉得他更像在旁观这份热闹。
……伏语书想起下午时和江沉坐在石桌边,他正咬着一块茶点蹙眉看书里一段让人不是很愉快的情节,不知不觉有点沉浸忘记了继续吃。江沉忽然在旁边道,“公子这样细腻又单纯的人,想不到会与殿下……”
伏语书才回了些神,含糊问:“……会什么?”
江沉不说话了,伏语书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江沉才反应过来,艰难补了下半句:“……成为朋友。”
伏语书飞快眨了两下眼,他瞬间读懂了江沉本来要说的不是朋友,他们的关系明显深得多。尴尬地应了句:“啊……对。”
伏语书觉得自己还算淡定,但江沉眼看着他短短几秒从脸红到了耳朵,也明白过来自己无意说了什么话,磕磕绊绊道:“公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如若说殿下有爱好,也不过是听戏,宴会节庆他就算去了也只看一眼,平日鲜少娱乐。公子这般洒脱率真,没想到会愿意与殿下一起玩。”
说罢,江沉又结结巴巴地补道:“公子愿意和殿下玩的话,我、我很开心。我真为殿下开心。当然这是公子愿意的前提下,公子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不为殿下开心,因为公子也要开心才行,不然对公子不公平……”
伏语书目瞪口呆,短短几秒内跟不上江沉发散的思维,这都什么跟什么。伏语书脸被越说越红,江沉真想一头撞在石桌上,但他又不受控制地补了一句:“其实,我平时都不敢和殿下说话。”
伏语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在想什么。”一只手拉住了伏语书的胳膊,把他往回一拽,伏语书被祁严瑾拽回怀里,避开了差点迎面撞上的人。
“唔……”伏语书才发现自己想走神了,尴尬后退了一步,同祁严瑾稍拉开了一些距离,才含糊说,“没想什么。”
如果真的像江沉说的那样,那祁严瑾其实也很少过这样的节日吧,那节庆里他都在做些什么?不知道祁严瑾放过花灯没有。
祁严瑾停下了,伏语书跟着顿住,本来想开口问他怎么不走了,一抬头,忽然发现旁边的小吃摊摆着一排做成兔子形态的茶冻,十分软弹、圆润可爱,目光不觉被吸引了过去。
直到祁严瑾不悦蹙眉,扯了一下他,伏语书才发现祁严瑾还拉着自己的手腕。
……又走神了。祁严瑾啧一声,伏语书从出来之后不是在看吃的,就是在走神,都没怎么说过话,视线也没有落在他身上过。只有在吃到好吃的东西时才抿起唇角,露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暖光把那对眼睛照得灿灿闪闪,祁严瑾面无表情地想,伏语书真是天生的会勾人,看着人笑的时候让人觉得他好像很喜欢你,其实根本没有那么上心。
如果换个人呢,如果是江沉陪他来玩,或者是伏长清陪他来玩,他会不会更自然、更活泼主动一点。
伏语书眨了眨眼很疑惑地看着他。祁严瑾好像突然有点不高兴,伏语书不知道为什么。紧接着他手上一痒,祁严瑾抓着他手腕的手忽地往下一探,探进了他的指缝,转眼十指相扣。
伏语书身体骤然僵住,不受控制地往后缩,祁严瑾就是不放开。好惊悚,祁严瑾为什么突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牵他的手。他们作为人群正中间的那抹静止,忽然停步站立,还拉拉扯扯,显得有点突兀。伏语书几乎能感受到经过的人投来的好奇目光。
“你干什么……”伏语书后悔了,其实他刚才想到江沉说的话后,在心里有一点点为祁严瑾感到难过。转念一想,祁严瑾总欺负他,他干什么为祁严瑾难过!
祁严瑾并不动,伏语书有点着急了,但吃人嘴软,想到祁严瑾给他买了那么些好吃的,又软声恳求道,“殿下,你能不能别这样。”他嗫嚅着低声补充,“这里都是人。”
伏语书另一侧手抓着身侧衣服紧得起了褶,祁严瑾垂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怕你走丢。”拉着他开始往前走,重新融入了流动的人群。
但手还是没有松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伏语书快走了几步跟上他。好在没有站着不动那么突兀了,两个人贴得更近,这样走着似乎也并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他们牵着手。
“伏语书,你走神了五次。”祁严瑾好像很随意地说,他的目光向远处看去,望向了点亮长街往前延伸的灯笼,映着烛亮的目光又转落回伏语书脸上,“……每年的今日,人们都会和亲密之人来引水河放灯,家人,朋友……心悦之人。”
“你一直走神,是在想什么,想到了谁?”
伏语书抬起脸看了眼祁严瑾,被他的目光慑住了,不知道祁严瑾问这个做什么。
伏语书微微蹙眉,他难道走神了很多次?……伏语书想,我刚刚在想什么?在想这样真好,熙攘人群、街明长灯,恍惚回忆中在系统空间里看到的那些像做梦;也想了祁严瑾好像和谁都不亲近,那他往日在这种节庆都在做些什么……在想那个茶冻好像挺好吃,他有点想吃,还想刚刚那个团子太甜了,他有一点渴。这种事情祁严瑾也要问吗?他应该回答吗……
祁严瑾见他不说话,眼里还有一点茫然,显然心思又飘走了。心里隐隐又有些烦闷,轻声道,“让我猜猜。”
伏语书呆呆地看过来,祁严瑾忽地一低头,饶有兴趣地问,“你以前都和谁来。伏长清?”
“……?”伏语书瞳孔放大,打了个激灵,一脸懵的状态:“……什么?”
他对祁严瑾这种表情太熟悉了,往往祁严瑾非常恶劣的欺负人时就是这种表情,伏语书几乎有了一种条件反射,一看祁严瑾这样就有点手脚发软。
但是天作证。他真的不明白祁严瑾忽然怎么了,如果是以前伏语书还能说是他主动招惹的祁严瑾他活该,但这次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做,这又关伏长清什么事。刚才还好好的,谁知道祁严瑾为什么突然就有点生气?
伏语书着实有点被惊到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我没、没有啊。”就听祁严瑾声音更冷,但是竟然带着笑,低声在他耳边道,“你说,我就在这里亲你,会怎么样。”
“你……”伏语书瞪大眼,脑袋一片空白,吓得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祁严瑾又很懒怠地、用一种随意平常的语气道,“怎么样。不知道会有多人看见。会不会有人认出我们?他们会怎么传,能传到你哥哥耳朵里么?你想让他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