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疗养院,我长长叹了口气。已经过去这么久,我心里的怨恨在那一次彻底的报复之后其实并不剩下什么。但是多少还是有点气梗,毕竟好好的一个男人,留下这么个毛病,谁也不愿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雨丝绵软,在我眼前勾勒成一片水帘。我也没带伞,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疗养院地段偏僻,不好叫车,我只能开着打车软件,在檐下徒劳地等待。
天地之间都是一片阴沉沉的墨色,风卷雨丝的声音细碎,伴随着枝叶翕动,嘈杂琐碎。然而就在这沉沉的白噪音之中,不疾不徐的“磕哒”声尤为清脆,是高跟鞋底优雅叩击砖面的声音。
我下意识抬头,却见天地水帘之间,一丛鲜妍的剪影持伞而来。朱红的长裙衬着她雪光一样的皮肤,琥珀色的眼眸里流光溢彩,唇边两个深深的梨涡,深栗色的卷发倾泻在胸前,一笑之间,容光如雪,竟有慑人心魄的潋滟。
“然然。”她说:“我送你回去。”
陆昊苑的车技真不如何,起步不到五公里已经踩了七回急刹车,我初始那点被她的风姿带来的震慑已经烟消云散,扒在她的车门边上只想吐。
她冲我笑,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身体不好嘛,自己开得少,能考出来驾照就很不容易了,多包涵多包涵。”
我头大如斗:“你别开了吧,要不就在这放我下来,我自己打个车行吗?”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咯。”她笑着:“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坐我副驾驶,你就不能让我再多感受一下吗?”
我长长叹气。
“薄灯现在还是不知道你的事吗,你也不打算跟他说?”陆昊苑转了个话题:“那你要是明年还治不好怎么办,要不我给你换个医生吧,现在这个好像不怎么样。”
我打起精神回答她:“别换了,这都第三个了,再换全G市都知道我的毛病了。我肯定不会告诉薄灯的,不然我还得解释这病怎么来的,太麻烦了。明年还不行我就去国外治,说不定有新方法。”
陆昊苑叹了口气,说:“昊笙这个臭小子,惹下这种祸事,我这几年确实太放纵他了。”
我说:“没事,他也在我这吃了一个大教训,算是扯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红灯路口,雨色凄迷,陆昊苑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说:“那你以后要是成家立业怎么办?我听说安夫人和解先生都只有你一个孩子。”
“大不了做试管了。”我开玩笑道:“现在技术很发达的,人工卵子、人工子宫,听说了没有,解放女性的生殖力,前两年的新技术,现在好像刚上市,还没引进国内。如果实在不行,我就买一颗人工卵子,给自己养一个小孩,也是我的基因。”
陆昊苑哈哈大笑。她身材纤细,看的出来气色不是很好,但是神采奕奕,完全没有久病之人的郁气。笑起来的时候梨涡浅浅,琥珀色的眼睛弯起,像一颗小太阳。
陆家有一部分俄罗斯的血统,体现在他们比一般人更深邃的轮廓、琥珀色的眼睛和深栗色的头发上。陆昊苑的美不具侵略性,但是极富感染力,和安之岚那种月色一般清冷又妩媚的美不同,她让人不敢近前,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亵渎。但陆昊苑的眼睛凝视我的时候,我只想多和她说话,让她再笑得开心些。
陆昊苑把我放在楼门口的时候,我脸上还挂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她打开驾驶座的门,把伞放在我手里,伞柄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和缱绻的香味。她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雨大了,赶紧回去。
我目送她七拐八扭地倒车离开,转身踏进小区门,扬起的嘴角一直都没有放下来过。陆昊笙是个混账,但是我真喜欢他这个姐姐。
薄灯不住校,我也跟他住在校外。他在N大教授区买了一栋复式小公寓,上下两层,只住了我们两个人,家政定期上门。房间里也是木质雕花栏杆,纺纱窗的东方摆设,很奇怪,他的穿衣打扮随生母,但居家品位却还是安之岚那一套中式风格。
我进门的时候,薄灯站在楼上的落地窗前,方向正朝着小区门口。可能正在看风景吧,反正不可能是看我回来了没。我也没跟他打招呼,雨水浸湿了头发,我只想快点去洗个澡。
但薄灯叫住了我:“你在哪吃饭?”
我想起来给他的借口是和同学约了饭局,随口说了个近期吃过的饭店名字,想着敷衍敷衍就算了,但他却破天荒地追问了:“同学送你回来的吗?”
啊?我愣了,他从来不管我的事,出于惊讶,我一时没接上话。
我想起来给他的借口是和同学约了饭局,随口说了个近期吃过的饭店名字,想着敷衍敷衍就算了,但他却破天荒地追问了:“同学送你回来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我愣了,他从来不管我的事,出于惊讶,我一时没接上话。
他黑玉一样沉静的眼睛就这样凝视着我,仿佛在等我的回答,我有点尴尬地撇开脸,支支吾吾说:“路上遇到的其他朋友。”
薄灯没再说什么,起身进了他自己的房间,我不知道为什么小小松了口气,赶紧回了我自己屋里。
在我的印象里,薄灯骨子里的淡漠和目下无尘实在是和安之岚如出一辙,他们俩都是特别不愿意过问他人私事的人。包括我少年时想去找薄灯为我出头,最后也是觉察到了,他对我的照顾纯粹是出于薄魁之和安之岚,并没有半分的个人情感。我不想去惹人笑话,所以就此作罢。
但是薄灯确实对我不算差,对于一个异父异母的兄长来说。
我早两年也是对他有点依赖心理的。可能因为是我爸带大的,我对身边强大、温柔、年长的男性其实很容易产生依赖心理,不过后来自己也长大了,就慢慢戒断了。
热水澡冲去了我全身的疲惫,在柔软被褥的包裹下,我慢慢放松下身体。床头灯散发出温暖的莹莹光辉,我闻到了枕边熟悉的清浅香气,是白茉莉和金银花交缠的气息。窗外雨声细密,仿佛催眠一般,我眼皮慢慢合拢,沉沉的睡过去。
陆昊苑说到做到,没过两天就通知我说换了个医生,让我试试新的疗法,看能不能会有起效。这病十分之尴尬,被一个漂亮姐姐关注的感觉更加尴尬,她在电话里毫不顾忌地提起病名和症状,我耳根通红,有点抬不起头。
好不容易求她闭嘴挂断了,我靠在落地窗前长长叹了口气,玻璃倒映出我脸颊薄红、双眸含水的样子,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挺好看的。我对着自己又叹了口气,心想我是不是要去健身,把自己练成一米八的两百斤壮汉,看起来也许会好一点。
回头的时候吓了一跳,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立在我身后,不远不近不声不吭地看着我。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故意在那偷听我打电话,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又担心他听到了我的电话内容,尴尬地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喊了一声哥。
他的眼睛沉静,古井无波,就那么看着我,但什么也没说。我脸上热度慢慢褪去,正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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