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燧明终于挨到了出院,他年纪轻恢复得也快,只怕再住下去就要长蘑菇了。兰赛特早已经准备好为他出院庆祝的事情,邀请了毕肖普与宾什内,四人一同到湖滨餐厅共进晚餐。
留燧明坐电车来迟了一些,远远就看到兰赛特与毕肖普已经坐在雅座上。毕肖普今晚打扮得与平时判若两人,换下了黑色的警察制服穿上一条深红色的礼裙,敞露的颈项间系一条由数颗小水晶缀成的项链,显得整个人既轻俏又风情万种。她正和兰赛特聊得欢畅,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我们的主人公今天怎么来迟了,等下要多罚一杯酒。”眼见留燧明落座,毕肖普笑着打趣他。留燧明不好意思道:“前一辆电车人多,没挤上去。”“哎呀,早知道我就让司机改道先去接你。”留燧明谢过她的好意。
说话间宾什内也到了,兰赛特要留燧明先举杯开席,留燧明不太会说什么场面话:“谢、谢谢大家在我住院期间的关心!”说罢便仰头闷了半杯,宾什内笑他是粗人,红酒喝得跟伏特加似的。兰赛特按住他的手腕,关切说:“你才刚恢复不久,别喝得太多。”
这一顿饭吃得氛围格外热络融洽。兰赛特博闻广识,宾什内风趣幽默,让毕肖普一晚上笑得花枝乱颤。留燧明没有那么外向,大多时候都是做沉默的倾听者。
“说起埃及,我还记得十岁时我们全家去埃及旅行。在尼罗河畔有个老爷爷的小摊,他做的苦莎瑞非常好吃。”
“如果是那家苦莎瑞的话,我前段时间还恰巧遇到过。现在是他的孙子在做苦莎瑞,很可惜我不太喜欢他给我放太多的洋葱……”
留燧明不知道他们口中谈论的“苦莎瑞”是什么样的食物,不如说其实他大部分时候都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留燧明长时间生活在康弗提德,最多也就是到过临近的几个城市,像埃及那样的地方对他来说简直像另外一个世界。
是毕肖普、兰赛特都能很轻易踏足的世界,于留燧明而言却太远太远了。留燧明低头舀了几勺浓汤送进嘴里,掩饰自己孤陋寡闻的尴尬。他余光瞥见毕肖普倾身笑着,半裸的香肩与兰赛特的手臂若有若无地轻触在一起。
留燧明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但说不出来。
结束之后,四人离开餐厅。夜晚的风带来湖上寒凉的水汽,让穿着露肩礼裙的毕肖普不自觉缩了缩肩膀。兰赛特绅士地展开自己的西装外套为她披上,毕肖普回眸朝他笑笑。留燧明跟宾什内都看见了,宾什内低声对留燧明说:“嘿!我就猜到他俩有戏。”留燧明讷问:“什么有戏?”为穿礼裙的女士披上外衣避寒难道不是一种礼节?“嗐……要么说你是木头小子呢,”宾什内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瞧瞧今晚他们之间的氛围,依我看不出一个星期就会有结果了。啧啧,确确实实是郎才女貌。要不是你这次受伤,他们俩怎么能搭上呢?指不定以后还感谢你……”
留燧明一点也不怀疑宾什内作为八卦周刊主编看人的眼光,特别是男女间的事,他向来一说一个准。毕肖普坐进了自家的轿车里,与他们三人挥手告别。“她都上车了还没还衣服,肯定是以后找机会要邀请兰赛特单独见面。”宾什内还在得意洋洋地跟留燧明说年轻女孩儿的小心思,留燧明没有回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自己走一会儿醒醒酒,然后再坐电车回去。”婉拒了宾什内说用车载他回家的好意。“那我便陪燧明走一程。”兰赛特长腿迈开,几步追上了他。“不用的,时间也挺晚了你也回去吧。”留燧明现在不太想跟他单独待着,就连他自己都很懊恼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情——本来让自己为数不多可以说得上话的人成为了朋友,应该要高兴才对……
“燧明、燧明?”兰赛特叫了他好几声,留燧明才回过神来应他。
“电车来了。”“噢,那我先走了。你也快些回去……”留燧明跨上电车却发现兰赛特紧跟着他也上来。“你今天晚上一直在出神,”男人握住了他的臂弯,那双瑰丽的眼睛直直望进留燧明眼中,“看来是真的醉了。”
“我还好……唔!”留燧明刚想辩解,电车启动的惯性让他一下栽进兰赛特宽阔的胸膛里。他跟触了电似的立即后退,揉了揉自己发痛的鼻头,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冒出来。“还说没醉,你看连站都没站不稳。”兰赛特轻笑,伸手撑在留燧明旁边的车框上,把他整个人圈在自己与车厢的空间中。
电车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这样亲昵的姿势让留燧明手足无措。他背靠车厢,低头沉默。兰赛特均匀的吐息偶尔拂过留燧明耳畔,都让他本就不平静的心脏跳动得愈发地快。
快平静下来呀!否则这样的心跳声,连兰赛特都要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