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不太喜欢我,准确来说,是厌恶。
我十二岁才在一家人的团圆饭上见到了父亲,彼时他刚从越北回来,衣襟沾着滚滚风尘。
他第一眼先看了我哥,第二眼才是看的我。
我嗓子发干,喏喏叫了他一声:“爸爸。”
他的眉头当即微皱,连带着右脸的一道刀疤隐隐泛煞,脱了西装外套丢给身后的管家,抬步就走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哥哥蹲下身体,很温柔的摸了我的头。
也是从那时起,我彻底搞清楚了我们家是做什么的。
父亲的势力很大,遍布大半个黄金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铁网统治着黑三道,通俗点说就是黄赌毒。
在外他的名声如雷贯耳,在内亦是稳坐狼首,然而他并不像狼王一样只有一位妻子。
妈妈生我时难产过世,只有四哥与我一母同胞,在我之上的三个哥哥都异母同父。
只有父亲回来了,我才能见到其他三位母亲。
我不再叫他爸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开始学着叫父亲。
进入中学后我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他叫林昆,圆脸圆鼻头,长得倒是一副虎头虎脑。
青春萌动的年纪,班级的同学似乎都开窍了,陆陆续续传来小八卦,谁谁喜欢谁,某某某三角恋。
就连我都从课桌里抽出过四五次粉色的信封,林昆那小子很是艳羡我,啃着鸡腿愤愤道:“我怎么就不长你这样啊,靠。”
我这样?我哪样。
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我哥,那才是天上地下绝版了的顶级美貌。
我暗暗腹诽。
黑漆低调的迈巴赫跟往常一样停在老地方,保镖拥护着我进去,蓦然,看到了后座上的一角雪色。
哥哥放下了手机,那双形状姣好的眸子平视着我,睫毛纤长,光下落成一片浓密的投影。
我愣了片刻,实在是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在车里。
比第一个念头更快喊出口的是:“你的手……”
“一点小伤。”纱布贯穿着他整个右手掌心,露出的五根手指布满青紫淤痕,血迹在洁白的布面渗透晕开,红的刺我眼目。
见我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许是于心不忍,他安抚道:“现在不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近外面不太平,你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保护好自己,答应我。”
哥哥的面色异常苍白,像是失血过多的那种透明,吐露的每个字都让我不得其解,但我向来是听话的。
“我保证,我不会让人伤害我。”我小鸡捣蒜地点头。
哥哥一直看着我,把我看进了他的眼睛里,画面倒映我这张尚且稚嫩青涩的脸,心下一动,我猛的低头,试图藏起忽然红了的脸。
他收回视线,难得浮出笑意,“秋秋,哥陪你吃饭。”
我抬起头,跟着他一起笑。
过了一段平静无波的日子,林昆提议要带我去他家后山斗蟋蟀。
去年夏天他就常常跟我描述属于他的小世界,说起来可有意思了,玩这个要先用窝棚提供的草来激起蟋蟀的打斗性,一分钟内两虫起叫便放闸开战,三局两胜。
其实我9岁以前也跟自己玩过,但几年下来,都快忘了曾经在山野里恣意的快乐。
我答应了林昆下午提前逃课跟他去玩。
林昆呲着两颗豁牙大笑说:“来吧,你肯定赢不过我!”
我摇了摇头,定要让他输得一塌糊涂。
嘀,滴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我再次醒来,隐约听见了龙头拧不紧的水声。
我以为是水声。
后知后觉的钝痛传来,我才发现那是我断了一截的手指头,血肉模糊的掉在尘土飞扬的地上,旁边躺着的是为了救我被捅死的保镖,更多更满的血铺在他的身下,流不尽的从破损的伤口溢出,滴嗒,滴嗒。
我被绑在柱子动弹不得,脑袋里混乱不堪。
满脸刀疤的光头佬捡了我那根指头,拿毛巾裹好丢给小弟,“送去赵琢玉。”
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们或坐或站,围满了狭小幽暗的空间,有个细瘦的男人指了指我,露出一口黄牙:“哈,他就是赵琢玉最宝贝的那个弟弟?”
听到我哥,我忍着痛也要把嘴里淤积的血沫子吐掉,“你们没资格叫我哥的名字。”
细瘦男人眯了眯眼,怪腔怪调:“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几个来回巴掌把我的脸打歪,没留余地,从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我脸上一定惨不忍睹。
我强撑一口气,骂他:“畜生。”
最后被打到痛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