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刮越大,被扬起的白雪,似乎使天地都连在一起。
总是被落在队伍最后的新兵杨铭,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不情不愿来接班的将士后,急忙上马去追已经走远的队伍。平日里杨铭因为做事总是笨手笨脚的,谁都不太喜欢他,今天幸亏是姜凌恒亲自带队,不然这会儿他可能还没到呢。
杨铭的脸已经冻僵了,尽管全身上下只露出双眼睛,但却好似每一处都暴露在寒冷之下,队伍的影子已经隐约可见,只差一点点便可追上。
杨铭一鼓作气,加快了速度,不料那马却极不配合,忽地扬起前蹄,把背上的杨铭摔了出去,等杨铭醒来的时候,那匹马早已不见了踪影。
杨铭叹了口气,连匹马都看不起他,他也真的是没用了。杨铭站起来拍掉身上的雪,拿起掉落在一旁的武器,准备步行回去,他知道不会有人特意回来接他的,他所做的也只有祈祷能赶在天黑前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杨铭注视着逐渐黯淡的天色,内心的恐惧也肆意增长开来。
杨铭本是无梁一木匠的儿子,因自幼崇拜能在战场上领军作战的将士而进了军营,但他身材瘦弱,一般的刀剑又拿不动,只能用些弓箭之类的武器,而真正参战的次数几乎和没有没什么区别,每每看到姜凌恒杀敌的矫健身姿,杨铭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与之遥不可及的自己。
想着想着,一滴泪从杨铭的眼角滴落,望着不见尽头的道路,杨铭觉得自己的一生也就这样了,即便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所有的努力都像是个笑话,杨铭停住掩面哭泣起来。
忽然,耳边传来马蹄踏在雪上的声音,杨铭迅速抬起头,环顾四周找到一个缓坡,在缓坡的背面藏了起来。
贼寇,一定是贼寇。杨铭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飞速跳动,怎么办,怎么办,杨铭的大脑如这雪地般一片空白。
声音更近了,杨铭紧张地竖起耳朵,这时马儿发出了一记悲怆的嘶鸣,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杨铭缓缓探出头去,借着风雪的掩护看清了情况。
两个看不清长相的人坐在马上,手里握着把弯刀,从着装打扮来看是乌桓的人。两人的不远处倒着一匹马,马的周围被血染红了一片,红色与白色相配格外的触目惊心。
杨铭咽了口吐沫,将背上的弓箭取下,如果偷袭,或许还能取胜,尽管隔了段距离,但杨铭对自己还是有些自信的,若是这次自己击退了两个乌桓人,等回去以后看谁还敢看不起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还没等杨铭高兴一会儿,情况就发生了变数。
杨铭注意到血泊里还躺着个人,那人与马背上的人相比,体型看起来似乎更娇小些,杨铭以为那人与自己遭遇一样,只不过更不幸而已,心里不禁同情起来。
虽然风雪为杨铭提供了天然的屏障,但也成为了一种障碍,杨铭小心翼翼地绕到那两人的身后,瞄准方向后,松开弓,但这时风突然变得强烈,飞出去的箭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擦着其中一人的脸庞划过。
杨铭还未来得及藏身就被两人团团围住,那两人嘴里说的话杨铭一个字也听不懂,知道的只有即将大难临头。杨铭拔出身后的箭向两人射去,却都被弯刀一一挡开了,现在杨铭手里只剩最后一支了。
马上的两人看戏似的看着杨铭,似乎忘记了倒在血泊里的那位,杨铭把最后一支箭放在弓上,闭上眼睛,右腿朝身后拉开距离,忽然,杨铭把弓上的箭取下,抬手直接扎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腿上,马儿因疼痛抖动身体,马背上的人则没抓稳被摔下。
杨铭连滚带爬地赶到血泊处,想要找寻自己第一发射出去的箭。但地上除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外,哪里有箭的影子。不知地上的人是死是活,杨铭推了他两下也没有反应,这时,一只强劲的手抓住了杨铭的脖子。
乌桓人生的高大,不费吹灰之力把杨铭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杨铭听不懂乌桓嘴里叽里呱啦说的是什么,只能使出浑身力气摆脱他的禁锢。杨铭呼吸越来越困难,挣脱的力气越来越小,而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这就是死亡吗?杨铭似乎看到了远方来了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领头那人正是自己曾幻想过的模样,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想不到临死前能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也是值了,杨铭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