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选择顾晴当保镖的意味不言而喻,顾晴沉着脸,在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面前她的直觉容易走偏,毕竟宋安嘴里没几句真话。你不知道他给你的这部分线索究竟是站在统一战线的队友互相分享,还是出于多重考虑精心筛选,截取片段进行有意引导。
偶尔顾晴会产生整个专案组成了宋安手下的一盘棋、一柄剑的既视感。至少从事到现在,没有人在宋安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亲近。
尽管宋安对他们的待遇很好——专案组每天都能吃上平日里舍不得吃的豪华套餐,睡在特地安排的标间内,洗漱用品和衣物都是崭新的——在高压奔波下仍能胖个三斤是大伙都没想到的。
他就像一个不近人情的大冰山,偶尔透露出来的一点人气还是席然在场的时候——帅气多金的扑克脸总裁变成黏糊糊的恋爱脑男友,宋安的极品双标众人有目共睹。
顾晴双手环胸,不动声色地望向宋安:“你跟程天启吃饭会发生什么事吗?已经需要赌命了?”
“什么?赌命?”祁喆瞪大眼睛,他心中升起一个荒唐的决定,悲壮地看向商务助理:“你那件礼服我能穿吗?我比顾组长更能打,要不然我去给宋安当女伴?”
“……”
他话音刚落,四周就像被冬季寒风刮过一般寂静,顾晴无语地白眼几欲翻上天,连宋安身后专业性极强的墨镜大哥也没能忍住,憋笑憋得很痛苦。
大美女商务助理显然没想到从祁喆的嘴里能蹦出这么石破天惊的话,而后认真地打量了一番他一米八八的身材,酌情道:“穿到你身上应该……太小了……”
祁喆显然很惋惜:“是吗?那太可惜了!”
果然祁喆只能让顾晴来训,在他重复地表达自己可以女装后顾晴抬手给他一记暴栗:“就算能穿宋安也不会找你,你不需要遗憾得这么真情实感!”
祁喆捂头摆苦脸,他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直面宋安说:“专案组过来查木毅笑,你把我顾姐拐走是什么意思?”
“听说顾组长一直没有程城集团的回信。”宋安面对祁喆的指控泰然自若,贯彻他除了对席然以外的所有人都欠他百八十万的表情,瞥了一眼顾晴:“新城工厂绑架案立案调查至今没结果——程天启作为董事会的一员,你直接接触,比层层上报的效率快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巧妙地避开了赌命的话题,仿佛刚才提出的假设只是一个玩笑。
“……行,衣服给我,我现在去换。”宋安简直含沙射影地吐槽他们专案组效率低下,问题是顾晴没有底气反驳,席然一失踪,木毅笑的身影便同水滴融入大海,调查四处碰壁,仿佛有一只大手在刻意隐瞒他的踪迹,用橡皮擦把他于G市所遗留下来的痕迹全都擦干净了。
在这段时日里的进展,查到同张成端交易的最后一位买家出自木毅笑的手笔。而在宋安新闻发布会上偷塞炸弹的那名低劣新种人,经过银行账户层层排查,幕后主使指向木毅笑的可能性超过了百分之八十。木毅笑的个人账户已被用违法交易的罪名冻结,和张成端的照片一同被送上了公安通缉令。
如果在知晓木毅笑的犯罪事实下还包庇私藏他的行踪,思尔顿酒店将会受到封查,一纸文书下来它今日构建的辉煌帝国都会被无情打碎。
只要能揪出木毅笑,就能找到席然席泽,顺势抓住张成端,一举拿下红骷髅!
顾晴换好礼服出来,一席酒红色的长裙将她锻炼得结实劲瘦、肌肉分明的身体勒住,开叉露出侧身洁白有力的小腿,穿裙子没法别枪,好在商务助理是个面面俱到的性格,给她配了一个装枪的链条小黑包,美女助理以每日早八通勤的速度光速给顾组长脸上拍粉描眉,顺带抹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烈焰红唇。
她看上去好像一团烈焰。这一出场专案组的各个雄性分别露出了不同程度的瞠目结舌和匪夷所思,其中几个像是看见自己平日里的好兄弟突然穿女装一般,面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几位大直男都跟丧失了语言系统似的,你嗫嚅一下我结巴一下,半天都没憋出一句‘好看’,只有宋安浅浅地打量了她一眼,说了句“还行。”
在顾晴换装时喋喋不休的祁喆看到她这身猝然安静了下来,双目亮晶晶的,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待顾晴和宋安走进上层的电梯,祁喆的视线仍停留在那红艳的裙摆上。
小贝过来戳他的肩膀:“喆哥,干活了!还看什么呢。”
“助理姐姐说能带我们去跟酒店方沟通,还不快跟上。”
祁喆从丢了魂似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张开嘴想要发表什么建设性的结论,在小贝清澈又疑惑的目光中半天没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字,直到跟着小贝走了五米路才说出一句顾晴听到都要从电梯上跳下来给他两拳的话:“我们组长原来是个女的。”
电梯缓缓上行,一高一矮的身影站在电梯内的两侧,顾晴看着电梯壁上宋安无言的倒影,蓦地开口道:“你怀疑程天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安闻言朝侧淡淡一瞥,询问的目光俯落在顾晴脸上。
“......直觉。你入场时并没带女伴,跟程天启吃饭就算没有我也无大碍,你是故意把我带上去的,你想让我看什么?”
“或许程组长不需要每件事情都思考太多,”跟你的某个队员一样神经大条会轻松很多。宋安将后半句自动消去,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色,一如既往的冷静和疏离:“我对专案组很友好,愿意跟你们分享很多线索,你直接到场比过两个小时审问我要更快捷。”
“现在是特殊时期,就算你拎着整个保镖团队上去程天启也不会说什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选择只身前往?或者就仅带一个女伴?”
碍于电梯监控,顾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如果出现了新的新种人,对宋先生起到生命威胁的话,专案组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顾晴露出一副严肃的神色,身穿红裙并没有让她束手束脚,她的骨子里还是那个雷霆铁腕的专案组组长。须臾听宋安开口道:“如果是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我说——是。”
顾晴一怔,宋安接着说道:“木毅笑能在G市兴风作浪,在他辞职前是沾了我的光。而他能避开公安和我的视野隐蔽得悄无声息,G市能给他制造这个条件的人不多。”
“程天启算其中一个。”顾晴看向他,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宋安点点头,“嗯。”
“我想同程天启打探木毅笑的消息,所以我也有私心,想借专案组的手查一查程天启。”
顾晴提问道:“你和他曾经结过仇吗?”
宋安沉默了,视线仿佛飘向电梯外的空间,他笔直站立,眉目冷淡,从顾晴的视角看去,他的侧脸线条利落,下颚是一道苍劲俊冷的线,锋利又冰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他喃喃道。
宋安收回浮在半空中的视线,叹口气道:“另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对我起到生命威胁。”专案组了解宋安在新种计划中占据着何种地位,但并不具体,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将红骷髅和对社会有危害的叛逃科学家一网打尽,对宋安的战斗力只有一个粗略地想象。
顾晴对他这番BKING发言很是不屑,“席然也不能?”
“......他是例外。”
宋安沉吟道:“带的人越少,越能体现我对程天启的信任。与其照顾我,我更希望你们能将木毅笑抓住。”
‘叮——’的一声,四十八层到了,电梯门在两人面前开启。
思尔顿不愧为大体量的五星级酒店,光是餐厅就在不同楼层建了足有三座,位于楼层中段的环球主题餐厅每间房以国家名称命名为特色,电梯一开门宋安便被一齐迎面排开的招待生隆重接待,顾晴收拢了在电梯里问询的神色,见惯大风大雨的顾组长难得有些紧张,掌心汨了一层汗。
宋安微微颔首,一名长相乖巧的男招待生欠身引导两人进餐厅。
“今天不营业吗?”
顾晴一进场便生出困惑,餐厅空间大而宽阔,四面有多屏投影,灯光餐厅要的就是沉浸式的氛围,二维投影在四周的墙壁上打下北极极光,而此刻外厅所有的餐桌都是闲置的——没有一位顾客在此用餐。
男招待笑眯眯地说:“程总说今天有重要的贵客,餐厅只为他一人营业。”
两人路过标注着不同国家名的包厢,在带领下于挪威房面前站定。正当顾晴以为他要去开门时,那名男招待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话锋一转:“程总说今天是他和老朋友叙旧的好日子,不带女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小姐,请容许我让同事带您去另一个包厢,餐点都是一样的,等宋先生跟程总聊完天,再来接您好吗?”
宋安和顾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合着她根本进不了挪威房的门。宋安的神色轻飘飘的,顾晴也不知他是猜到了还是故意为之,两人面上都没露出惊讶,顾晴大方地跟招待生道:“好的。”
随后便在这样的安排下前往不同的包间。顾晴被带到离会客的房间有一段距离的英国房,她在心里默默记着两个房间的距离,入座后招待生为她准备了餐前的茶水点心,随即年轻招待生礼貌地退出房间把门一关,整个房间便落于寂静。
顾晴掏出通讯器一看,祁喆那边已经进了监控室,由程天启的堂弟——同时也是今天在庆典上宣布上任的思尔顿酒店新老板程隽带领,程隽配合度极高,看起来几乎想把木毅笑抓来包成礼物送到公安面前——尽管在这之前他只听闻过木毅笑的名讳,不曾见过他本人。
程天启的堂弟居然跟木毅笑不熟。顾晴辨别出了这段信息,若有所思。
那程天启本人呢,他跟木毅笑的社会关系如何?
如果不是宋安提起,专案组不会这么快将目光转向程天启,刚才宋安在电梯里的那番话引起了顾晴的重视,让技术组查一下两人的关联。
祁喆回她道:“我们现在已经封锁酒店的全部出入口,对来往人士进行检查。只是今天是思尔顿七周年庆,程隽说许多重要来宾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希望我们能在不把事情闹大的情况下把木毅笑抓住。”
“宾客现在都被安置去空中餐厅吃饭了,九点在顶层的停机坪上会有烟花表演,持续时长四十分钟,烟花表演结束代表庆典正式结束。九点四十到十点应该会有大批宾客退场,到时候就不能封锁了——”
两个半小时,没有人预料到事情的走向会在这短促的时间内发生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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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恒豪奢的包厢内,巨大屏风遮盖了G江璀璨的夜景,程天启只身一人坐在屏风前,好整以暇地玩弄着桌上的刀叉。他自幼便喜欢拼接组装类的游戏,此刻正将十几柄餐用刀叉按头接尾的方式累高起来,像一座不锈钢雕塑,咋眼看上去还颇有艺术天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宋安从门外进来,他便在那件即时艺术品下抬起头,刀叉在他的眼底晃着锐利的寒光,那簇冰冷在目及宋安的第一瞬间便如雾清散,变成惯常带点不羁的坦然。
他从座椅上站起,十分体贴地帮宋安拉开了椅子:“祝我退休快乐?”
宋安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才三十几就开始退休了。”
程天启一哂,从烟盒里掏了根烟咬在嘴边,伸手去摸打火机:“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宋安的目光落在那根烟上,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能别抽烟吗。”